遠處,跟林家莊子遙遙相望的路上,一個腿腳有些跛、腆著個肚子的中年郎君,緊了緊身上的裘氅,聲音尖細地說道:
“父親,薛世子和四公主先于我們一步到了莊子上去了。”
被叫作父親的人,眉間的皺紋溝壑縱橫,他盯著前頭近在咫尺的莊子,答非所問地恨聲說道:
“莫非果然是他?不是說早就死了?”
“父親?”
跛腳男人正等著自己的父親拿主意,誰成想等來的卻是這么句話,躊躇了一番后,他還是走近了自己的父親,又問了一句:
“父親,您說誰死了?”
“不該你問的不要問,”
“啊,是,是”
男人被自己父親一個陰測測的低吼嚇得忙往后躲了躲,半晌才緩過來,往前又湊了湊,這回學乖了些,并不敢再多問,
只是目光陰鷙地盯著距離自己一拳位置的父親看了看,心中狠狠“呸”了一聲,面上卻不敢露出分毫,只在心中腹誹著:
為了個徐娘半老的薛氏,害得他一路奔波,風塵仆仆地趕了這么多天的路,如今既到了又不進去,倒在這兒發起愣來。
“你讓黃氏消停些,不要無時無刻地折騰你那個庶子,她有什么可怕的,這不是還有個爵位等著嗎?”
男人在心中又狠狠地“呸”了一聲,自己如今世子之位都不知道能不能保得住,還說什么爵位,但是面上卻不敢表露半分,忙諂媚地陪著笑:
“父親說的是,有勞父親費心了。”
“你知道就好,不要給我亂打主意,她不是你能動得了的人!還,阿芙蓉不要再用了,真是蠢材,讓你給人下毒,你倒是自己先用上了。”
男人像是被說到了痛處,臉色剎時陰沉了下來,只他不再靠近自己的父親,往后退了退,知道確定父親看不到他的臉,才說道:
“兒子這不是腿疼嗎?那人說,這個可以治腿傷”
“沒用的東西,誰讓你找她了誰讓你用了,你這個廢物。”
如驚雷般的怒吼,徹底嚇到了男人,他呆愣地看著自己父親高大的身影籠在自己頭頂,
直到如雨的拳頭落到了他的身上,他這才哆嗦著仿若從夢中驚醒,慌忙將手舉過頭頂,踮著腳狂跳著慘叫,
“父親息怒,父親息怒。”
“瞧你那熊樣兒。”
男人的父親眼看著自己的拳頭還未曾靠到,男人就是一副驚弓之鳥的模樣,不由放下了拳頭,眼中閃過一絲嫌惡,真是難登大雅之堂,跟她生的孩子差遠了。
若是自己親生哪里用費這許多功夫!
“父親,兒子如此模樣,還不都是那個林宇澤給害得。”
男人臉上閃過一絲瘋狂,只見他遙遙看向遠處的莊子,面露猙獰。
“他如今倒是好好的,還有個好女兒給他鋪好了路子,這回了京中就有一個爵位等著,可是我呢。”
男人一臉嫌惡地看著自己明晃晃地顯得一長一短的兩條腿,又想到林宇澤七年在外,居然毫發無傷,更加氣不打一處來。
他又偷偷看了眼身材高大的父親,眼中閃過一絲狠厲,但是對他多年來的懼怕終究是勝過了一切,他只好往后退了退,卻在心內繼續腹誹著這是華麗的分割線 友請提示:長時間閱讀請注意眼睛的休息。:
這是華麗的分割線 自己的父親若是當初送走了他,或是結果了他,哪里還用得著如此費力?不過是想著討好那個女人,怕事情暴露,無法轉圜,這才留著他有個退路罷了。
這些話,自然也只能心內想想。
眼看著自己父親翻身上馬,打馬前行,男子沒有辦法,只好一跛一跛地往馬車上慢慢踱了過去。
“還不快走,”
隨著一聲厲喝,不等男子哆嗦,一個凌厲的鞭子就飛了過來,男子嚇得忙閉上了眼睛,再一看,馬被自己的父親隨手甩了一鞭子后,居然開始發狂地往前奔去,他一個踉蹌,跌落在地,差點兒就被車輪碾壓到。
“救命啊!”
男人嚇得狂喊,卻覺身子一輕,忙偷偷睜了一只眼睛去看,卻見自己已然被人從后面抓了起來,他這才松了口氣,
“多謝父親。”
話音未落,身子一輕,隨著屁股傳來一陣劇痛,人也被扔進了馬車里。
“嘶。”
“哎呦!”
他大叫一聲像是想起了什么,忙抬首看了看前頭,就見方才還在身邊的父親,如今已經遙遙向前。
男子舒了口氣,可是臀處傳來的陣陣疼痛卻越發加劇,他氣不打一處來,隨手拿起了馬車上裝著葡萄的白玉盤,狠狠地往前一擲。
“嗯。”
隨著前頭趕車車夫一個悶聲,白玉盤在他頭下后又飛奔而去,滾落進了灰撲撲的黃土之中。
車夫也不敢說話,只摸了摸頭,又看了看手上,發現手上只隱隱血跡,知道只破了一層油皮,心中暗道僥幸,卻也不敢再說話,
只小心翼翼地駕起車來,生怕驚動了后面坐著的男人再扔出個東西,砸出個好歹。
眼看著自己的父親風馳電掣般地快馬加鞭前行著,男人不由揉了揉跌得生疼的屁股,忍不住一陣哀嚎起來:
到底是對薛明珠與眾不同,這才知道她偷摸過來,就尾隨而至,這一路上,他可是生受了不少。
前往莊子的這一段路有些顛簸,車夫就算是放緩了速度,馬車仍舊有些顛簸,男人只好趴臥在用金絲銀線織就的坐墊上,更加生起氣來,
真是一群廢物,就不能似林宇澤家的那個小丫頭般在馬車中放上一些靠枕或是柔軟的毯子?非要放這些中看不中用的!
男人憤憤地又擲了一個金杯,打著呵欠,更加沒了精神,有心用上些阿芙蓉,卻又懼怕其父,想想還是忍了。
索性阿芙蓉此物,他才用了沒多久,故而癮頭也不是那么大,他只好懨懨地臥于車內,扒著車壁,忍著滿心的不適,巴不得一下子就到了莊子跟前。
好在其父心急,倒是沒有讓他久侯,待男人熬不住地又翻了個身后,馬車在車夫的吆喝聲中緩緩停下。
待車停穩,早就有個小廝候在車下,弓著身子候著男人踩踏而下。
男人有些不合心意地看著自己面前這個比之京中那個矮小許多的小廝,只覺得下腳頗覺得有些費勁,不由“呸”了一聲,
重重地踏上了小廝的后背,小廝一個不察身子不由動了動,引得他又是一陣大罵。
“給我消停點兒。”
一聲厲喝,驚得男人著急忙慌地從小廝背上滾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