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渠的腿已開始有些發麻,身子也有些顫抖,可她還是咬牙堅持著,畢竟若是萬一成了呢!
天有些發冷,可此時,秋渠的頭上卻在隱隱冒著汗。
就在她以為林老夫人不會再說話時,一個喜怒難辨的聲音自上頭響起:
“既如此,那你就去服侍思遠吧!”
秋渠忙抬起頭來,圓溜溜的眼睛不敢置信地看向林老夫人——
她沒有聽錯吧!
“還有事?”
林老夫人顯是有些不耐煩了,
“沒有了,謝謝老夫人,謝謝老夫人…奴婢告退,奴婢告退.....”
秋渠又使勁兒地磕了一個頭,這回是用足了勁兒,磕得額頭立馬紅成一片,抬首時她還有些暈暈乎乎地,恍惚中,仿佛看到了徐思遠那個清秀俊逸的身影!
蔣嬤嬤回來時正好碰著一臉喜色地秋渠,一問才知原是林老夫人將她遣去服侍徐思遠。
蔣嬤嬤心內不免有些納罕,她忙走至林老夫人跟前,小心地問著:
“老夫人,您讓秋渠去莊子上了?不是說要讓徐表少爺跟咱們小...…”
蔣嬤嬤的未說全,但是意思很清楚,
林老夫人沒有吭聲,只淡淡地看了眼蔣嬤嬤。
“難道說,您是想試試徐表少爺?”
蔣嬤嬤一個忍不住,還是問了出來。
終歸是跟自己許多年的老人了,林老夫人終是點了點頭:
“試試也好!”
一聲嘆息過后,林老夫人的臉上露出淺笑,她有些出神地看向遠方:
她的小暖兒,真真是哪兒都像自己,就連這個不容人的脾性,如今都已經隱隱顯露出來了!
雖說是這孩子赤子之心,但總歸有些不容于世。
如今的世家大族,哪里有幾個不納妾室的,
有,但是畢竟極少。
雖然老國公去的早,但是林老夫人卻從他身上得到了大夏所有婦人艷羨的一切:”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離!”
佛堂內蒲團之上,林老夫人渾濁的眼睛里不由飄過一絲淚花,她轉了轉手里的佛珠,念了句佛號,默默地在心里念道:
“若您在天有靈,一定要保佑我們的小暖兒,無病無災平安喜樂!”
看著林老夫人跪在蒲團上,蔣嬤嬤忙關起了門。
那邊廂秋渠得償所愿,這邊的秋月也早早的就到了林宇澤的書房,只是今日的林二爺頗有些奇怪,不過是一個溫酒的小碗,他已拿在手里看了不下十遍…
真有這么好?
秋月不由好奇地瞟向那個青白釉注子溫碗,只見造型卻是奇特,且樣子也佷古樸,隱隱綽綽的好像壺身還有些題字,秋月識字不多,但能看出那應是些詩句。
不得不贊嘆小姐的蘭心蕙質,可是林二爺這也看得太入神了吧,還是說這里面有旁的玄機?
秋月忙伸頭去看,卻并未看出什么關竅。
她不由又看向林宇澤,就見到他正低著頭,手里摩挲著,眼神似乎有些飄渺。
困了?睡著了?
秋月心內不免有些犯嘀咕,早知如此,還不如直接交給林宇澤的小廝呢,也是自己想著林二爺心疼林暖暖,見是莊子上送來的東西,欣喜之下,說不得就能給自己些賞賜!
如今倒好,賞賜沒見到,人也要在此干耗著!
就在秋月又動了動快要麻掉的雙腳時,林宇澤總算是放下了手里的青白釉注子溫碗,
只見他小心翼翼地放下,又找個錦盒輕輕地裝進去,然后對著錦盒又出了會子神。
“暖暖…小姐可有只言片語?”
許是因為才收了自家閨女的禮物,林宇澤的聲音頗有些溫潤和藹。
秋月愣了愣,才抬頭看向林宇澤,只見他正清風朗月的看著自己,一雙眼睛如皓月般皎潔。
秋月心內一跳,忙低下頭來,不敢再看,心道:也是難怪春意這么多年等著,要說林二爺可真是難得的好風儀。
“嗯?”
許是等的有些不耐,林宇澤已經站了起來,正看著秋月。
林宇澤平日并不留心府里的這些個丫頭婆子,如今林府女多男少,丫鬟仆婢更是不少,故而他看秋月,也只隱隱覺得有些眼熟罷了!
秋月這才想起林宇澤是問林暖暖可有稍信過來。
她不敢抬頭,只答道:“有的,給老夫人寫了。”
林宇澤一愣,旋即好似自嘲般的笑了笑,嘴里喃喃低語道:“暖暖還是不肯原諒我啊!”
聲音雖小,但是秋月離得近,還是聽了個真真切切,看著有些頹唐的林二爺,秋月心里也有些替他書難受,她想了想,忙張口想為林暖暖說兩句話,就在此時一個溫柔的聲音傳來:
“并不是的,二爺!”
秋月詫異地回頭,就見春意不知何時,就已來到了自己跟前。
秋月嘲諷地看了眼春意,卻見她看都沒看自己一眼,只忙著往徐思遠面前走,手里還拿著一個食盒。
林宇澤瞥了春意一眼,眉頭微擰,
“你是哪個房里的?”
聽了林宇澤的話,春意正從食盒往外拿菜的手頓住了,
秋月不懷好意地斜睨了秋月一眼,忙笑著說道:
“這位是服侍老夫人的春意姐姐。”
春意的眼皮子一跳,她忙停下手里的動作,對著林宇澤遙遙一拜,溫婉地說道:
“二爺是做大事之人,春意當不得二爺記掛,春意原是服侍奶奶的,后來奶奶跟二爺出了事…春意就一直留在府中等候奶奶和.….二爺..”
秋月有些吃驚地看著春意,這個春意可真讓她刮目相看,平常看著也算是個溫婉的,可是如今她這副樣子,那活脫脫的就是林二奶奶品格啊!
許是林宇澤也察覺到了這一點兒,因為他居然又看了春意一眼。
春意并不抬頭,卻是越發螓首蛾眉起來。
秋月目光幽幽地看了眼春意,就聽到春意又接著說道:
“方才進得屋內,聽二爺說小姐如今還不肯原諒您,二爺,您這是錯怪小姐了,
小姐的心思,奴婢從來都是看在眼里,小姐這七年來,哪天不是時時念著二爺,想著二爺呢。”
秋月的身上一凜,不知怎么的突然想起林暖暖有次跟林老夫人談論哪家的戲子,曾說其:
“入戲太深,太過造作,讓她身上險些起了雞皮疙瘩,”
看著如今的春意,秋月覺得自己也要起雞皮疙瘩了!
林二奶奶跟小姐兩個,此時正在莊子上受苦,可是府里有人居然要踩著她們上位了!
秋月的腦子一熱,氣血上涌,話就脫口而出:
“春意姐姐這話說的好笑,難道姐姐你是日|日伺候著小姐?”
此話一出,春意還未曾說話,林宇澤倒是先了開腔:
“你不是暖暖身邊的大丫鬟?”
“不是,二爺,奴婢是二.…..”
“哦,是了,方才這個叫作...”
林宇澤看了眼秋月,還是沒有記起她的名字,
他也不問,只繼續說道:“你是祖母身邊的人!”
“是!”
春意咬著嘴唇,瞥了一眼林宇澤,終究是委屈地低下了頭,溫溫婉婉地鶯聲燕語道:
“如今二奶奶回來了,奴婢愿意伺候二奶奶…”
“撲哧!”
秋月好笑地看向春意,
“小姐不是說讓你照顧好老夫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