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黎民點了點頭，表示認可，“那每年撥給你們的經費，都干了什么？育林經費也不少。”
“嗨，別提了。林場欠了一大筆錢，利息很高的，還有工人工資，這都需要錢。最重要的是你沒錢也就罷了，林場當官的還有典型的官僚主義作風，瞎指揮，屁大點事層層匯報，也是醉了。”談話間高輝算是放開了，說起話來毫無顧忌。
姜書升此刻想到了剛來源東區的時候，碰到鄭超時聽到的話，“我聽說你們林場植樹的任務也全都壓給了鎮上的護林員？”
高輝點頭認可，“是啊，林場工人都是大爺，誰也不愿意去下苦力，恰好鎮上有一批護林員，都是農民，他們肯干活，就把任務壓給了他們，不用白不用嘛。”
“那護林經費呢？”王黎民問了一句。
高輝詭異的一笑，“這我就不清楚了，你要去問陸場長。”姜書升接過了話，“我問過鎮上，護林經費只有一部分給了護林員，大部分都被林場扣掉了。”
王黎民算是大體了解了情況，繼續詢問，“你一個月發多少錢？夠不夠花？”
“一千八，現在的消費水平，這點錢還不夠塞牙的呢。”高輝爽快的回答。王黎民馬上跟了一句，“我聽說林場改制你們都不同意，為什么呢？”
“別提了，我聽說一改制，連這點錢也沒了，而且還有一大部分人下崗，你說我們都四十多的人了，去哪再謀職業，當然不同意了。”
姜書升聽到這句話，還想解釋什么，被王黎民制止了，“好了，你可以走了，以后注意點別再私自砍伐木材。”
高輝悻悻的看著兩個人，你他媽什么級別領導啊，你們走了我還照樣砍！靠山吃山不知道嘛。
陸少勇和趙大年看到王黎民走了過來，快步迎了上去，“市長，我回去以后馬上處理這幾個人！”
王黎民一揮手，“有些精力還是考慮一下林場的發展吧。”
陸少勇受了一上午的氣，怎么說也說不到點子上，看到王黎民上了車，只好也跟了過去。
“我聽說職工對林場改制意見不小，你能說說怎么回事嗎？”王黎民一上車，立刻詢問。
陸少勇早就考慮到了這一點，上次姜書升開會傳達改制事宜，遭到了反對，這次又搬來了市長，“可不是嘛，我也是代表兩千多職工跟區政府反映過意見。職工們意見很統一，明確反對改制，維持現狀！”
“理由？我想聽理由。”
陸少勇激動的說，“我們是事業單位，是干部身份，怎么能丟了？”這是第一句話，也是一個繞不過來的大彎。
“要想改制，醫院、學校一齊改，我們沒意見，憑什么只改我們？”陸少勇第二句話，表達了不滿。
王黎民示意繼續說，陸少勇提出了擔憂：“改制之后，經費怎么辦？職工下崗了怎么辦？我們林場的級別怎么安排？”
“把這些問題解決好了，我們就同意。”陸少勇也算是豁出去了，無論對面是什么干部，在這個關系切身利益的方面，一點也不含糊。
王黎民點了點頭，跟姜書升說道，“這是個大問題，考慮不到這一點，肯定會傷了職工們的士氣，改制也會淪為空談。”
姜書升點了點頭，“我們再研究，王市長。”
“一定要快！不能再拖了。”王黎民鄭重的說道。
奧迪車順著環山路，曲曲彎彎向林場腹地走去，王黎民看著道路兩旁的景色，一點也提不起精神來，這個“革命老區振興”的口號是喊起來了，困難著實不小。單單這條路，修起來就是個麻煩，如何規劃、如何施工、工程質量、修路經費都是大問題。
“姜區長，這條路馬上規劃設計，先給山區百姓的通行提供便利。”王黎民說了一句。
姜書升表態了，“從今天開始，我們就著手成立朗秀山林場改制指揮小組，我任組長。老區一天發展不好，我就蹲在這里不走！”
“好！這條路建成的時候，我過來剪彩！”王黎民受到了鼓舞，大聲說道。
奧迪車在小焦山村轉了一圈，大體看了一下周邊環境，為省委黨校的干部培訓學院作了前期規劃。
“陸場長，你們先回去吧，我和姜區長再轉轉。”王黎民稍微有了一些笑容，跟陸少勇說道。
陸少勇恨不得趕緊走，早就陪夠了這位領導，我只要穩穩的坐好林場場長就行了，其他的無關緊要。再說了，這個林場除了我，還真是誰都玩不轉轉。
“領導，那個…你們能不能幫忙說說話，讓法院那邊別…別凍結我們賬戶，職工的工資還沒著落呢。”陸少勇臨走前，提出了一個請求。
姜書升本想著呵斥他一句，什么話！王黎民倒不在意，笑了笑，“好好…我幫你問問。”
陸少勇聽到這句話，歡呼雀躍，高興的坐上了副場長開過來的破夏利車，發動了三次，車子才冒了煙，揮揮手下了山。
車上，姜書升試探性的詢問，“王市長，你真的要給林場詢問賬戶凍結的事？”
“哼，我肯定要詢問，不過不是求情，而是要讓他們按章辦事，馬上凍結！”王黎民厲聲說道。
這句話讓姜書升聽出了一身的雞皮疙瘩，突然感覺眼前的王市長有點可怕，像個魔鬼。王黎民狠狠的說道：“既然職工都想靜靜的躺著拿工資，不想改革，那我就打破這個平衡，斷了他們的后路，看看還想不想改。”
姜書升聽到這句話，哆嗦一下，尼瑪，夠狠！可是，你是把人家工資給凍結了，造成不穩定歸誰？還不是區里的壓力！
“完全凍結也不好吧，他們會上訪的。”姜書升輕聲提醒了一句。王黎民轉過頭來，雙眼堅定的說：“要想干大事，記住一點，不要有婦人之仁！時間來不及了，我們一定要改制！”
這句話姜書升懂的，時間來不及肯定是指的孫輝書記快要過來看了，如果說沒有任何進展，王黎民沒法交代。
“接下來我們去哪？”王黎民突然轉了話題，問了一句。姜書升怔怔的看著他，沒反應過來，房濤提醒了一句，“姜區長，我們原路返回嗎？”
“哦，對對…原路返回。”姜書升才反應過來，繼續說道，“上次你教到我說，一個地區要脫貧，要發展，不能一條腿走路，只搞旅游業，還要搞實體經濟，那我們去看個新建的項目吧。”
王黎民點了點頭，仰頭閉上了眼，陷入了思考，似乎在想破敵之策，怎么才能把林場改制完美落地！
半個小時后，車子進了韓莊，姜書升很熟悉的蔬菜加工項目點到了，下了車，王黎民似乎有些失望，“看起來廠子一般呀，能有多大規模？”
“市長，規模雖然不大，卻是很有代表性，進去看看再說吧。”姜書升在前面引路，愉快的說道。
企業老板看到他們過來，一個也不認識，“你們這是…”
“奧，我們是東北的客戶，過來看看你的企業。”姜書升馬上接話，老板盯著他們看了半天，有些疑惑，“你們面生…說吧，要什么貨？”
王黎民看了看姜書升，這個負責人好牛氣，姜書升問道，“老板，我們來看東北泡菜，先看看你的廠房吧。”
“別喊我老板，我只是負責這個廠子的經理。你們要泡菜，等等吧，短時間做不出來。”經理輕描淡寫一句話，就要離開。
我靠，這個企業好霸氣，姜書升向前一步，“那多長時間？”
“留個名片，到時候打電話。”經理說完就要去關門，看來要下驅客令，姜書升向前一步，“別呀，我們先考察一下唄。”
“不行，不行，影響工人生產，再說了食品加工注意衛生，不是什么人都能進的。”經理果斷的拒絕了他們。
王黎民和姜書升無奈的站在了院子里，沒有任何辦法。突然，大門處有一輛皮卡車躥了進來，一個男子穿著迷彩服，從車里跳了下來，“王市長…姜區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