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姜先生，您來接老太太了？”在江州市的精神病院，一進醫院大門，護工就迎了出來，很客氣的詢問。
姜書升領著亞濤，“是啊，我媽呢？”
“太太在病房里，我們過去吧。”專職護工在前面帶路，去了母親的房間。
這個精神病院，算是江州乃至江東省醫護水平最高的機構，每個病人都是單間，配備一個專業的護理人員，還有對應的大夫。
推開門，母親怔怔的坐在窗前，望著窗外，寒風凜冽，一片蕭瑟，姜書升低下頭，撫摸著小濤，“去，喊奶奶。”
姜亞濤很抵觸，緊緊的抓住了姜書升的手，蜷縮在一旁，姜書升又推了推他，小濤還是不樂意。
“媽…”姜書升走過去，輕聲的喊了一句。
老太太抬起頭，雙眼暗淡無光，“明波走了，兒子回來了…”
聽到這句話，姜書升感覺胸膛猶如猛石撞擊，有些窒息，這些年母親孤身一人在這，做兒子的很不孝順！
他一下跪倒在地，抱著母親的腿，失聲哭了起來，就像孩子一般，母親精神恍惚，并不能理解意思，只是怔怔的看著窗外。
看到爸爸哭了，小濤很乖的站在一邊，喊了一聲奶奶。
“姜先生，太太的病沒有惡化，生活還能自理，這些年你也盡心盡力，不要太悲傷了。”在護工的安慰下，姜書升才站起來，抹了抹眼淚，“媽，我們回家，在家多待幾天。”
“姜先生，太太的隨身衣物都準備好了，這是大夫開的藥物，一定按時服用。”護工提過了一個行李袋，還有一個小的帆布包。
姜書升點了點頭，“讓媽在家多待幾天，年后可能回來的晚一些。”
“好的，姜先生，提前打電話，這個房間…還給留著嗎？”護工委婉的說道。
“留著，不要再安排別人了，費用我們照常支付。”
“那好，請您先支付一下費用，還是老樣子，預交半年可以打九折。”護工說的很直接，畢竟這是私營醫療機構，盈利是第一位的。
姜書升掏出了卡片，“好，我去結賬。”
十分鐘后，姜書升邊走邊看著刷卡紙條，核對費用，上面顯示五萬四千元，一個月一萬，打九折五萬四，費用不低。
進門一看，母親攬著小濤，在窗前靜坐，看外面景色，畫面溫馨，他站了許久不肯打擾。
本來很抵觸的姜亞濤，看到姜書升失聲痛哭之后，很懂事的嘗試接觸奶奶。
“走吧，媽，我們回家。”姜書升輕輕扶著母親的肩膀，提醒到。母親癡癡的表情，沒有回答，小濤拉著她的手，“奶奶，奶奶，我們回家嘍。”
母親這才站起來，嘴里還在嘟囔那句話，“明波走了，兒子回來了…”
半個小時后，車子就上了通往東源市的高速路，姜書升的心情才有些明亮，輕輕扭開了音響，散發出了愉快輕柔的樂曲。
母親似乎是累了，在后排座位上，仰著頭，閉上了眼睛。親人在側，幸福感倍至，姜書升有些陶醉于此時的情景。
“叮…叮…”突然，手機響了起來，姜書升目光沒有離開前面的路，右手拾起了手機。
是房濤！王黎民的秘書，他有什么事？
“喂，房秘書。”姜書升輕聲的說道。
“姜區長，你在哪呢？忙嗎？”房濤的語氣有些急促。
姜書升皺了皺眉頭，不知道又有什么突發情況，這一年接連發生的事件太多了，“領導有什么指示嗎？”
“姜區長，是這樣，王市長現在在平南，他晚上就要去跟孫輝書記作一個專題匯報。王市長讓我詢問一下，你能否趕過來。”房濤的話，很簡潔，卻是信息量十足。
王黎民在平南，專門向孫書記匯報工作，為什么會選擇在春節期間，是想釋放勤政信號，還是其他。
王市長匯報工作，為什么會喊上自己，誰的意思？孫書記想知道哪些方面的工作匯報？要知道，一個小小的區委書記，能見到省委書記的機會，一生可能都不會有。
轉瞬間，姜書升腦海里就過濾了這些信息，“我回老家江州接母親過年，目前在回東源市的高速路上，過去的話，也可能會晚一些吧。”
“那…我再請示一下王市長，過會給你打電話吧。”房濤自己做不了主，畢竟跟省委書記匯報工作，還是費了很大勁爭取的，不可能會延后。
“唉，好的，好的，房秘書，謝謝，謝謝。”姜書升客氣的回復。
無論結果如何，姜書升還是不自然的右腳加了些力，提升了速度，這個機會，真是千載難逢。
大約兩個小時后，還是沒有回話，姜書升沉不住氣了，他迅速撥通了妻子趙群的電話，“媳婦，緊急情況…你聽我說，沒有出事…你去高速路口等著，接媽回去，我要立刻趕去平南市，跟省里領導匯報工作。”
趙群一臉的不情愿，可是為了支持姜書升的工作，還是同意了，“那你路上慢點開，兒子在車上呢。”
“好了，好了，先掛了！”
放下電話，姜書升又撥通了房濤的手機，“房秘書，王市長怎么說？”
“…王市長還在跟省里有關領導談話，沒有回來，你的事沒來得及請示。”房濤低聲回答。
有關領導？是哪個部門？不得而知。
“房秘書，我到東源了，兩個半小時后，能到平南，你看可以嗎？”姜書升快速的說道。
房濤看了看表，兩個半小時，六點半，“那你過來吧，差不多！”
“好好…你再跟王市長解釋一下吧。”姜書升掛斷了電話，不自然的右腳再一次加力。
二十分鐘后，姜書升下了高速路口，很遠就看到了趙群。右轉向燈一閃，車子穩當的停靠在路邊，“媳婦，你辛苦了，媽可能睡著了，你幫我一下。”
趙群開來的是私家車，一輛白色的尼桑天籟，空間很大。姜母被一晃，就醒了，朦朧的眼神，依然是認不出兒媳婦。
趙群并沒有怪她，相反還有些同情，這般老太太，孤零零一人寄居在醫院，也夠可憐。
“媳婦，我走了，謝謝你的理解。”姜書升回過頭，有些不好意思。
趙群理了理大風吹亂的頭發，“別嘴甜了，路上小心點，完事早點回家。”
“嗯。”
“你還行嗎，開了一下午車了。”趙群又想到了這一點，疲勞駕駛很危險。
姜書升笑了笑，“放心吧，我還是年輕的小伙子呢！精力旺盛！”
趙群嘴角上揚，沒有接話，姜書升拉開黑色邁騰車車門，一屁股坐了下去。
三個小時后，姜書升的車子進了省委辦公大院，在空曠的停車場，他發現了王黎民的車，走過去敲了敲車窗。
房濤搖下車窗，“進來吧，姜區長。”
姜書升理解房濤不想下車的含義，怕被別人看到嘛，上了車，房濤主動說道：“姜區長，你來的可是夠快呀，一下午跑了多少路？”
姜書升伸出了五個手指，“怎么樣？沒耽誤吧。”
“沒，傳來的消息，孫輝書記還在睡覺呢。他也是剛從北京回來，我們提前聯系了一個星期，他都沒時間。”房濤的話，似乎說的有些多了，還是有其他目的？
看來這個孫輝書記，年前去了北京，忙活了一陣，累壞了，剛回來還在補覺。
“王市長呢？”姜書升悄聲詢問。
房濤指了指大樓，“上去了，先等著去了。”
姜書升疑問道：“那我？”
“先在這等著，王市長跟孫書記有話要談，談完了自然會喊你上去的。”房濤年齡不大，處事得體。
是啊，王黎民肯定會有私話跟孫書記匯報，是不想讓別人打擾的，那他下午跟省里有關領導的談話，又是什么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