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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8章 應下賭約

  “我開玩笑的,且你剛來,怎舍得離開。”湛長風笑意溫和,引手向前,指向山頂,“我在山頂修煉時,偶然發現了一種新茶,正要邀你去嘗嘗。”

  余笙頓步,朝山上望去,見過了在廣場畫符的凌未初,見過了在賬房里的斂微,見過了荒原上訓兵的花間辭,她還以為她要帶她去山上見什么人,沒想到真是喝茶?

  這座望君山主峰高萬仞,廣場再上去三里,工匠冒著嚴寒建造主殿,此后徹底跨過了雪線,風雪愈重,如置凜冬,山峰陡峭,亦無路途,蒼茫望不見山頂。

  “小心。”湛長風凌空飛渡,身影消失在茫茫白雪中。

  余笙緊隨而上,知道她說的小心是指什么了,愈往上,冰寒侵骨,難以防御,也難以驅逐,如入絕路。

  高空之壓恐怖如斯。

  余笙登上山巔時,手腳都感覺要僵掉了,運轉心經,良久才緩過來,“這座是什么峰?”

  “這是霸川的發源地。”湛長風指指下面奔騰向遠方的大江,“它的盡頭在月光三角洲,月光三角洲兇險特異,入者死。”

  “月光三角洲有什么問題嗎?”她看著她聚雪成案,鑿冰鋪席,又信手拿出了茶具,好奇地在玄寒席子上安坐,口中道,“你不會無緣無故多提一句三角洲的異狀。”

  “我在講大靈脈時有提過大靈脈被一種特殊力量影響,以至于靈氣內鎖,這種特殊力量的來源,極大可能是來自月光三角洲,它也算得上是一個不安因素了,所以平時要注意幾分。”

  湛長風彈出一縷白火,烹雪煮茶,“另外,齊桓有一件想要的東西在我這里,十日后,約我等決斗,先不談我們的矛盾有多深,你將來跟他的部屬接洽時,要留心幾分。”

  “還有,前不久,我和斂微跟東臨王朝起了干戈,原因是一張關于黑暗中紀元時期的古戰場地圖,這地圖有一半在斂微手里,所以如果遇到東臨的人,也要小心。”

  敢情是在交代她可能與己方起外交沖突的勢力,余笙玩笑道,“你是故意將我帶到如此高的地方來的吧?”

  “嗯?”湛長風假裝沒聽明白。

  “一時半會兒,我想下去也下不去了。”她環顧四周,風雪溯回,此地的寒氣有些特殊,元力都能凍結,連生死境也無法自由來去。

  “不缺這一時半會兒。”湛長風泡開茶葉,遞了一盞給她,“你先嘗嘗。”

  純凈的茶湯盛在白玉璧的茶盞里,余笙輕呷了一口,無色無味猶如凈水,三兩息后方有余香沁入心脾,融融暖意竟驅散了附體的冰寒,原本受寒冷影響而凝滯的元力反更活躍了,隱隱有增長修為之勢。

  到了生死境,猶如杯換桶,即使修煉速度不變,修為提升也變得緩慢起來了,一般的靈物更是難以輔助修煉,此茶卻可以。

  余笙不吝贊賞,“飲茶如酒,猶有后勁,著實難得。”

  湛長風笑著點頭,指向旁邊一株斜長的不起眼細葉樹,“我有次看見了此樹,覺得神奇,在這任何活物都會被凍結的地方,它竟能完好生長。”

  “可惜我憶遍典籍也不知道它叫什么,卻發現它的葉子有劇毒,這毒也特殊,換一處地方吃了,神仙也難救回,但在這里吃,卻能促進修為,也不知是不是和此地的寒氣產生了什么反應。”

  結界將風雪的呼嘯隔絕在外,一時寂靜。

  “......”余笙單肘撐在雪案上,半遮了臉,余光打量著那株在寒風中瑟瑟發抖的矮樹,語氣說不清地復雜,“你給別人喝過了嗎?”

  “沒有,我也是第一次喝。”湛長風嘆道,“我先前拿荒原上的兇獸試驗了,連直逼生死境的兇獸也扛不住它的毒性,本想讓凌老幫我試試,但被他拒絕了。”

  “不過你放心,在此地,在被凍僵的情況下,飲此茶,絕對是有好處的,沒有任何副作用,我試驗了不下十次。”

  余笙罕見地聽出了她的自豪,心情復雜到難以言表,她突然想起在社學時,一眾先生躲她跟躲貓似的,尤其是管靈禽靈獸和教醫術的先生,簡直拿她當生死大敵,一見她就緊緊護著靈禽靈獸和身邊的孩子。

  她當時覺得莫名其妙,現在想想,先生們分明是擔憂一個不留神,她就搞起解刨和試驗了。

  余笙認為自己應該適時地贊揚一下她的發明,但鑒于首次試吃者是自己,完全不想夸她,干巴巴道,“你稱不了王侯,還可以去醫道。”

  湛長風點頭,“我也這樣覺得。”

  ......余笙真想說一聲夠了,你是想走毒醫道吧。

  “這茶有名字嗎?”今后好長個心眼,絕不能亂吃她給的東西。

  “就叫無名茶吧,那樹可以叫無名樹。”

  “因為不知道名字嗎?”余笙抿了口茶,“這樹要是人,就該哭了。”

  湛長風不置可否,“說起醫道,你以后要是遇到跟神農門有關的事務,須留幾分神,最好不要跟神農門深交,也不要拿他們的丹藥,因為我懷疑神農門里,有涅槃會的暗線,涅槃會是人丹的始作俑者,已知特點是識海中有‘弒’字禁制。”

  “神農門.涅槃會.人丹?”余笙已經適應她閑話和正事時不時交叉的聊天方式了,注意力一下就被引到了人丹上,她最早聽說的人丹來自藏云澗百草院暴露的那樁丑聞,然最近,她好像在哪里看見過這個字眼。

  余笙眸子微深,“古言僧道曰云水,心似白云,意任流,不懼東西,沒想到還有殺人煉丹的邪修存在,此等邪修,就當廣而告之,懸賞以拿。”

  云游四方的僧道常常被比作云水,但配合廣而告之.懸賞等字眼,顯然含有它意。

  湛長風失笑,“看來我真是挖到寶了。”

  余笙竟也是天道盟云水會的成員。

  “同樂。”知道這個消息,余笙思考得也就多了,天道盟可以說是六大圣地和神道的聯合,但它有獨立的體系,不從屬于圣地天尊和諸位大帝。

  云水會則相當于是給天道盟扶持培養堅定支持者或內部人才的。

  她倆同是云水會成員,將來在面對天道盟的問題上,較容易達成一致,這是值得慶幸的。

  而且有天道盟這根紐帶在,未來晝族就有途徑和其他的王朝甚至天朝對話了,這是躋身界外一流勢力的重要途徑。

  湛長風拉回余笙的思緒,“方便我問一下你的功法傳承嗎,我至少得知道你們的極限在哪里?”

  如果功法較弱,只能修到生死境或神通,那以后得幫著找契合的更深層次的功法。

  “修行方面不用為我操心,暫時沒有問題。”余笙道,“我煉的是一門意外得到的星法,較為特殊的是,它是殘缺的,得今后慢慢尋齊,如果尋不齊,我可能會轉修其他。”

  “哦?”湛長風微怔。

  她摩挲著墨玉扳指,眼輕闔,神光暗藏,“這道星法叫什么名字?”

  問人家功法總是不妥的,余笙卻沒有隱瞞,“星野遺術。”

  歸命星盤誕生之時自衍星法道統,名星野遺術,星盤破碎之時,星法隨之殘缺。她手中的帝星碎片.玉衡碎片中就各有一部分星術。

  余笙修的竟真是星野遺術,難不成歸命星盤全落在風云界域了?

  這不太可能,也許是歷經九萬年變遷,不小心流進來的。

  “何其幸,何其不幸。”湛長風凝色,“你可是從一塊碎片中得來的?”

  “你如何知道?”余笙訝然,“你見過?”

  湛長風感覺到了一絲莫名的憂慮,不期然想起閣主消散前說的那句話,“九萬年前的戰爭還沒有終結,歸命星盤是妖庭天庭開戰的因,果卻未出來,我知你拿到了一塊碎片,擔憂‘果’已經開始冒頭,你得注意著點自己和六大圣地的關系,六大圣地某種程度上是妖庭和天庭的延續,他們定會在里面插一腳的。”

  她要是只拿到一塊碎片還好說,可如果接二連三碰到,那就由不得她忽視了。

  “這塊碎片是歸命星盤中的。”湛長風將歸命星盤的事跟她講了一遍,然后斟酌道,“我這里有兩塊碎片,想與你做一場交易,我讓你參悟它們里面的星法,你將你手里的那塊碎片給我保管。”

  那碎片能幫她更快地感悟星力.掌握星法,但用它換其他的星術也不是不可以,余笙更憂慮的是,“你想集齊歸命星盤?”

  “我沒這個打算,但我怕別人想,想了,就必有爭奪。”她記得當初她得到帝星碎片時,旁邊有一條螣蛇守著,那螣蛇是大妖之一。

  不管其他人知不知道歸命星盤,跟妖庭有關的妖族肯定知道,也許,妖族直到現在都沒放棄對它的尋找。

  余笙點點頭,“我可以與你換。”

  她掌心聚起一枚星光圖騰,圖騰脫手,變成了一塊碎片。

  湛長風拿起一感應,天權碎片。

  “這是帝星碎片.玉衡碎片,碎片的存在不要再告訴人了,若有人問你哪來的星法,你只管說師承。”

  “好,我學了里面的星法就將碎片還給你。”

  “碎片可能有三十八個,星野遺術也可能被割成了三十八份,你如果選擇修它,將來會很難。”

  “既然已經修了它,豈有半途而廢之理。”余笙堅定道。

  湛長風尊重她的選擇,不再多話。

  兩人又就晝族如今的現狀交談了一會兒,雙雙下山。

  山途中,余笙越想越不對,“你怎么將事情都跟我說了,像是臨行前的交代。”

  湛長風當然不認,“你是我的政治謀士,知道這些關竅是應該的。”

  “你不怕我搞砸?”

  “晝族的底子就那么薄,再砸能砸到哪里去。”湛長風道,“你幫我分擔了庶務,我就有空建設弟子們的底子了,晝族里的修士,多修演兵功法,缺輔助功法,缺文化素養,我得想辦法將他們的修煉體系完善起來。”

  余笙無法反駁,鄭重道,“那這些庶務就先交給我吧。”

  “財務.兵力方面有什么需要,你可以去找斂微和花間辭商量。”湛長風想起自己的戰將還沒回來,問,“你知道碩獄在哪里嗎?”

  “我跟他同行去過荒界,不過后來我們都想獨自歷練,便分開了,他如果知道你回來了,定會回來的。”余笙被觸動了一樁心結,“你是如何從小黎界出來的,真有邪魔出世嗎,青白山血案是不是那些邪魔干的?”

  “是。”青白山上下被屠殺,確實叫人遺恨。

  湛長風又同她說了邪帝出世的事,余笙久久無語,誰會想到那么一個小界,會發生這樣的事。

  翌日,龍溪走廊那邊因為建鎮建府衙的問題,又要共同議事,湛長風攜余笙一起出席參與了一次,然后就將建鎮之事都交給余笙了,自己購買了大量空白玉簡,閉門修書。

  她一卷卷地將在荒界萬卷樓看過的書籍都默了下來,準備放在功法閣的一樓,開拓眾人的見識。

  至于其他功法,那就得慢慢收集了。

  時間一晃而過,很快就到了齊桓定下的賭斗日期。

  脫凡.生死.神通三戰,神通必然是凌未初,生死境她可以去,脫凡就難選了,她并不清楚族中脫凡都在什么水平。

  被斂微看好的敘鞅和安在常都在外探索荒原地形,沒必要將他們叫回來,那就游不悔了。

  湛長風叫來了凌未初和游不悔,一起去平元山赴約。

  平元山山勢較緩,山頂視野開闊,可望見廣袤的樊河平原,他們過去時,齊桓已經在等著了。

  齊桓一身黑衣,氣質如虹,見他們來了,細細打量了凌未初和游不悔,心中稍安,直覺不是很強。

  “湛道友。”

  “久等了。”湛長風也看到了他身邊的兩人,一位身形高大挺拔,面如重棗,臥蠶眼,笑容親和,一位立在旁邊,雙手交握在前,很是拘謹。

  齊桓先介紹了那位高大的修士,“這位是火居洞炎裕真君。”

  又介紹了旁邊的脫凡修士,“這位是我的部下,周震。”

  湛長風也介紹了凌未初和游不悔,雙方見禮。

  “今我二人之斗,盡于此,止于此,希望不管結果如何,都不影響今后。”齊桓之言擲地有聲,仿佛是說給自己聽的。

  湛長風應道,“理當如此。”

  “那再確認一遍,我想要土靈和你從洞天中拿走的石片,你想要巨神海秘境十個名額和五百萬上品靈石,對也不對?”

  “沒錯。”

  “三局兩勝。”

  “一言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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