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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烽火狼煙

  “帝姬殿下,還有半日就到皇城了。”凌淮之心有哀傷,望向梅一池的目光滿是赤裸的愛意。

  梅一池不置可否,他感應到皇城方向的情況不是那么樂觀。

  貴公子優雅地撩起袖子,給他傾了一杯酒,“小臣祝殿下華蓋如錦,為尊一方。”

  這可以是對帝姬的祝福,也可以是對“皇帝”的祝福,他覺得自己的心在滴血,他要親自送自己愛的人去另一人的臥榻上。

  梅一池抿了口酒,別有深意地滑了他一眼,“本宮累了,先回屋休息一下。”

  驛站人不多,他這般上樓,卻幾乎吸引著或隱蔽或直接的視線。

  “快些動手,皇城那邊要結束了,只等蓋棺定論。”一人壓著聲音道。

  凌淮之灌了口酒,“再等一刻,讓藥效發作。”

  樓上房間,梅一池將他們的話都聽在耳里,嘴角漫出一絲笑,笑凡人的復雜心思,笑所謂感情,笑自己當真“體味”了一路。

  這一路的體味,與他也當真無用,既不能讓他突破境界桎梏,也不能產生有價值的感悟。

  罷了,到這里,也算是完成和易裳的約定。

  皇城的事,他是不便參與的。

  “雙班,”

  一只鳥從遠處飛來,落到窗柩上,其形如雞,兩目都有兩個眼珠,它朝梅一池鳴叫一聲,清亮如鳳。

  這是有名的靈鳥,喚重明。

  梅一池瞧著它旁若無人地將羽毛抖落而盡,光禿禿的只剩一身肉,無奈道,“我要回去了,你再待些時日,等殷朝亡,或者那太子有危險,便救他一次。”

  重明鳥口吐人言,“皇城太混亂了,我怎么找到他。”

  梅一池有所準備,屈指彈出一縷血氣,“他是易裳的侄子,與她血脈相承,你跟著它即可。”

  梅一池交代完畢,化光而去,不見蹤跡。

  重明鳥拍著兩片肉翮,騰舉空中,直向皇城方向飛去。

  “帝姬殿下,該上路了。”凌淮之帶著三五壯漢推開門,頓時傻眼,“人呢!”

  “窗開著,別是跑了吧!”

  李瑁聯合皇城駐軍都統.太尉等原李家門人,坐實了太子的罪名。

  至此,易家無人可繼承皇位。

  大臣們的心思都活泛起來了。

  “東林侯之祖父乃北趙王,是敬文帝的孫子,東林侯亦算得上皇族后裔,且他素有賢名,可堪大任。”

  “噯,不行不行,余伯公是孝嘉帝的曾曾曾曾孫,論正統,誰比得過他。”

  “不,我覺得...”

  李瑁冷哼了一聲,“諸位可是忘了帝姬殿下!”

  “這...”大臣們面面相覷。

  李瑁義正言辭道:“帝姬殿下乃先帝嫡親長女,更是平定南方三州.守衛邊疆的巾幗英雄,難道當不得大任嗎?”

  李系一脈的人這時也不避嫌了,“我等認為帝姬殿下正合適。”

  “若帝姬殿下,生了小皇子,也不是不可。”

  李瑁一邊把持言論,一邊記下那些反對質疑他的人,心中快活,等他娶了“女皇”,過些年讓她禪位,他就是正大光明的皇帝。

  至于如何讓易裳聽話,要了她的人,掌了她的生殺,還怕她反抗。

皇城郊外  一塊巨石從坡上滾落,露出一個洞口。

  湛長風等人從洞中出來,她打量了一眼環境,回頭吩咐道:“零伍,你帶婦孺去他州安頓,其他人要走,便分了銀錢走罷。”

  一名禁衛軍統領急道:“殿下,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啊!”

  “恐怕我前腳走,后腳便成了弒親背祖之輩,如何回去。”何況她現在除了身邊暗衛,根本無可信之人,就連這暗衛,到頭來也只剩了七人。

  另一方面,朝堂上到底有多少人站在李瑁那邊,她也不清楚,復辟希望渺茫。

  “不必多說了,想走的人立刻走,等他們追上來就來不及了,零叄,將財物分了。”

  帶出來的財物并不多,每人只給了五十兩。

  那些婢女侍從,多數都領了銀錢慌慌張張地走了,或隨宮中婦孺去他州生活。

  禁衛軍這些漢子,卻死犟死犟,拍掉了分發過來的銀錢,齊刷刷地跪了一地。

  小統領紅著眼眶,“臣等入軍之時便立誓此生誓死效忠陛下,縱粉身碎骨萬死不辭,卻不想竟是臣等手足同袍包藏禍心率先發難,臣等識人不清亦罪責難逃,無顏見人!”

  “請殿下允臣等追隨左右,戴罪立功!”

  湛長風緩了臉色,“李瑁預謀已久,今朝之變,連祖父和孤都始料未及,又怎好怪你們。”

  這里實在不是能久留的地方,湛長風遣散了人,又讓零伍帶婦孺離去,便與留下的暗衛和禁衛軍躲進了山。

  但是她與外界的消息并沒有斷,一直不曾露面的零壹.零貳還在皇城之中。

  此二人獨立在暗衛之外,負責產業管理和情報。

  湛長風等了幾日,陸續有消息傳來。

  “于振明.白志林.房謙育...居然有那么多大臣和他有往來,”她越看越心驚,李瑁布得一手好暗樁。

  湛長風又拿起下一則書信,這算是一個好消息,易裳并沒有在他手里。

  若姑姑沒有受制于人,必會回南方起事。

  然待看到后一句時,她拿信的手幾不可見地抖了下。

  夫人于永秀宮自裁.大火久未熄。

  湛長風枯坐許久,幽幽嘆息,“時命。”

  “零叄,”她眸色沉冷,“點烽火,孤寧肯生靈涂炭,也不會讓殷朝落到竊國賊手中!”

  “是,殿下!”

  一截信號彈射上天空,爆出劍形。

  那劍形,赫然是天子劍的樣子。

  縮在摘星臺下的守劍人,抬了頭,古井無波的眼眸一蕩,顫巍巍地走上百丈梯,到最高處。

  大風嘶鳴。

  他掏出一個火折子,攏著火苗點燃一角幔帳。

  這幔帳和梁木不知道是用什么做的,那么一點,竟在高空凜冽之風中成燎原之勢,燒得壯烈!

  遠看仿佛一支佇立在皇城中的巨型火炬激蕩燃燒。

  最奇異的是,這直上云霄的濃煙,居然是血紅的!

  在它燃起的半刻后,三百里外,也冒起了狼煙,緊接著八百里外.一千八百里外...神州大地狼煙突起。

  血煙焚天,皇族危亡,召令諸侯,誅殺逆賊!

  這八百年未曾點燃的血煙讓神州大地在頃刻間陷入動蕩,忠心又或野心勃勃的諸侯收帳拔營,劍指皇城!

  而在那南方之地,易裳遙見血煙,沉痛之下,摔了酒壇,這是亡國時分才會點燃的煙啊。

  承明四十七年末,政變踏碎了新年的爆竹,殷朝開始分崩離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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