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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不算話

  “懷軒,你看那邊!”

  雷執事騎著馬,從后面跑上來,指著京城東面的夜空讓周懷軒看。

  那邊的天空火箭翻飛來去,在夜空里劃出道道痕跡,如同煙花綻放。

  周懷軒早就看見了,雖然覺得蹊蹺,但是他現在的目的是趕緊回家,有重要的事情跟周老爺子商議。

  “別管那邊,我們趕緊走。”周懷軒狠狠抽了一下馬鞭,往京城的西門奔去。

  “開門!”一行人來到西門底下,他們立即叫門。

  看城門的人探頭出來,一看神將府的印信,二話不說,立馬放行。

  一行人騎著馬,風馳電掣般奔入城里,往神將府行去。

  昭歷二年八月十五的夜晚,大夏京城的城門注定很不太平。

  西城門的守軍被神將府的人叫醒放行。

  東城門的守軍卻沒有這樣的運氣。

  看守東城門的守軍直接被人殺死在城門口,不知道有誰鉆入城里。

  八月十五是中秋節。

  大夏京城的民眾都有吃螃蟹,喝桂花酒,賞月的習俗。

  盛思顏晚上帶著阿寶和馮氏、周老爺子,還有周家二房的一大家子人一起在桂園賞月看桂花,當然,也少不了吃螃蟹,喝桂花酒。

  阿寶一晚上都坐在周老爺子懷里,不時咿咿呀呀拽著曾祖父的胡子說話,雖然誰都聽不懂他說的話,他卻依然樂此不疲。

  對周老爺子來說。雖然最疼的大兒子周承宗和孫子周懷軒,都不在身邊,但是有阿寶,也可以稍解他的愁緒了。

  大家都明白周老爺子的心思,也不好勸,只是閑扯些家長里短。

  只有三房的人一個都沒有來。

  因為三房的周三爺和吳三奶奶都過世了,三房的人要給他們守孝,過節就不出來了。

  周三爺過世的消息,是今天早上才傳出來的。

  而蔣四娘滿京城尋周懷禮的事,到晚上也傳遍了京城上下。

  周家二房夾在大房和三房中間這么多年。到如今才松了一口氣。

  不過他們對吳三奶奶和周三爺這么早就過世了還是很唏噓的。

  因此這個中秋家宴。最后草草收場。

  送走周家二房的人之后,盛思顏勸馮氏:“娘,您早些睡吧。這里我看著收拾就行了。”

  馮氏今天一整天都覺得特別累,也不知道為什么。就是懶懶地。打不起精神。

  她實在是沒精力再做別的事了。便點點頭,起身道:“那我就先回去了。你也別累著了,這里給下人看著收拾就可以了。”

  盛思顏道:“沒事。這里有我呢。”看著馮氏帶著下人走了。

  周老爺子抱著已經睡著的阿寶走過來,道:“思顏,聽你娘的話,也回去歇著吧。這些東西收不收拾有什么打緊?”

  盛思顏忙伸手把阿寶接過來,道:“祖父您也累了吧?阿寶一晚上鬧騰,您也不生氣…”

  “他還小呢,我生什么氣?”周老爺子莞爾,“軒兒小時候倒是不鬧騰,我可生氣了。”

  盛思顏噗嗤一笑,抱著阿寶拍了拍,“祖父您就慣著阿寶吧。以后他要不聽話了,我不管他,交給您去管。”

  周老爺子哈哈大笑,仰頭看著鏡子般晶瑩潔白的滿月,“能再活十年我就心滿意足了。”

  “您當然會長命百歲。”盛思顏笑道,“我看得出來,您的身子骨,再活五十年都沒事。”

  “再活五十年?那我不成了老妖精了。”周老爺子呵呵直笑,揮了揮手,“你回去吧。這里風大,又偏僻,你一個女人家在這里待著不好。”

  盛思顏極是感動,輕輕應了一聲,“那祖父跟我們一起走吧。”索性也不管了,把這里的杯盤狼藉都交給下人去收拾。

  周老爺子想了想,點點頭,“也好,都回去吧。”說著,和周大管事、周顯白一起,送盛思顏和阿寶回清遠堂。

  范媽媽帶著一眾丫鬟婆子跟在他們后頭。

  快到清遠堂的時候,周老爺子對盛思顏道:“懷軒不在家,你也不好進宮。等懷軒回來,你和他一起遞折子進宮,給圣上請安吧。”

  盛思顏點點頭,“聽我爹說,圣上已經病了有一陣子了,也不知道是什么病,我爹頭發都愁白了。”

  “盛七都沒有把握的病,也確實難得。”周老爺子笑了笑,“你有機會幫著看一看。我聽說,你的醫術也極高明?”

  盛思顏紅了臉,訕訕地道:“…我那幾手三腳貓本事,會貽笑大方的。”

  周老爺子仰頭大笑,道:“你下棋的本事極好,不知道和你的醫術比,哪一個更出眾?”

  盛思顏只覺得額頭冷汗涔涔而下,張口結舌一般,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周顯白和周大管事都忍不住回頭,憋笑憋得肩膀一聳一聳的。

  一行人走到清遠堂門口站定,盛思顏對周老爺子行了禮,抱著阿寶進去了。

  周老爺子才帶著周大管事回自己的院子。

  周顯白便回了外院。

  神將府內院、外院的燈漸漸暗了下來,只有大門上兩盞燈籠發出溫和的光,照著門口的一片空地,還有寫著“神將府”三個大字的黑底燙金紅字門匾。

  時辰雖然還早,但是盛思顏已經困了,她去浴房洗漱之后,便帶著阿寶一起睡了。

  周懷軒走了之后,盛思顏就把阿寶帶到床上,跟她一起睡覺。

  到了半夜時分,阿寶突然發出一聲尖利而高亢的哭聲,一下子把盛思顏吵醒了。

  她嚇得一個激靈,忙坐起來將阿寶抱在懷里。輕輕拍哄:“小兔子乖乖!把門兒開開…”

  以前只要念這首兒歌,阿寶就會凝神聽著,慢慢睡過去。

  今天卻怎么哄也睡不著,就像那一夜,有那些“吸血怪物”攻進神將府外院一樣的情形。

  盛思顏心里一動,抱著阿寶從床上起身,在屋里走來走去。

  阿寶的哭聲漸漸低了下來,但是卻沒有完全停息。

  他緊緊抱著盛思顏的脖頸,不斷地抽泣。

  盛思顏十分憐惜,將他胖胖的大頭靠在自己肩上。用自己的臉貼在他的額頭。安撫他不安的情緒。

  沒過多久,門外傳來薏仁急促的聲音:“…大少奶奶,顯白有急事求見!”

  盛思顏一愣,下意識看了看屋里的鐘漏。

  已經是子時了。

  “這么晚了。有什么事呢?”盛思顏心里一緊。“我這就出來。”

  她披上一件碧色外袍。抱著阿寶一起走了出來。

  周顯白的神色很是肅然。

  “大少奶奶。”他躬了躬身,“咱們的人回報,東城門有異動。吳國公府邸那邊有人翻墻進去。”

  “哦?”盛思顏皺了皺眉。“翻墻就翻墻,你這么著急做什么?”

  “但是翻墻進去的那些人,都不像一般人。”周顯白猶豫著說道,“據我們的人回報,那些人有些像當初夜闖過神將府的‘吸血怪物’。”

  盛思顏一怔,“那他們是夜闖吳國公府?”難道她想錯了?

  周顯白搖搖頭,“明顯不是。因為他們進去后不久,就從吳國公府的角門出來,往東門去了。”

  “東門?那邊是不是就是東山?”盛思顏看向了東面的方向,“好像不太平。”

  “是不太平。如果我沒有看錯,那里有煙火氣,有殺氣…”周顯白輕聲說道。

  盛思顏嘆口氣,看著天上的滿月,道:“不知道懷軒什么時候回來。他不在家,心里空蕩蕩的…”

  她的話音剛落,外屋的門簾撂開,一個高大修長的男子走了進來。

  “大公子!”

  “懷軒!”

  “爹!!!”

  周顯白、盛思顏和阿寶一起叫了起來。

  周懷軒唇邊的微笑一閃而逝,他伸出手,從盛思顏手里抱過阿寶,“這么晚了,怎么還沒睡?”

  阿寶一聽,趕緊閉上眼睛,趴在周懷軒肩上,做熟睡狀。

  盛思顏滿懷久別重逢的情緒都被阿寶這小子破壞了,她笑著嗔道:“明明是他半夜不睡,又把我吵醒了,現在他倒裝沒事人了。”

  周懷軒微笑,看向周顯白:“這么晚了,是不是有急事?”

  周顯白忙點頭,把剛才的話又說了一遍。

  盛思顏也道:“最近這些天確實有些怪怪。我們派了神將府的人微服在各府邸附近巡查,好及時掌握他們的動向,我覺得有些府邸確實有些可疑。”頓了頓,又道:“特別是吳國公府。”

  “原來是他們?”周懷軒的神色漸漸肅然,將阿寶放回盛思顏懷里,“東山一定有事,我去看看。”

  周顯白忙道:“大公子,帶我一起去!”

  周懷軒搖搖頭,“你還是在家守著,我帶了墮民過來。帶他們一起去就行了。”

  阿寶這時候不裝睡了,從盛思顏懷里抬頭看著周懷軒,一個勁兒地點頭,恨不得讓周懷軒帶他一起去!

  盛思顏看出了阿寶的心思,搖頭道:“這可不行。你在家可以耍耍你的小威風,出去誰理你?你給我好生老實待著,等長大了學好本事再出去吧。”

  阿寶沒法子,只好眼巴巴地看著周懷軒的背影消失在院門口。

  盛思顏心里擔心得不得了,但是卻沒阻止周懷軒。

  她抱著阿寶回房,默默地去東次間的香爐里上了一炷香。

  周懷軒帶著墮民出了神將府,這一次,他們沒有騎馬。

  以他們的身手,出城去東山,不騎馬還快一些。

  他們展開墮民特有的身法,如同鬼魅般從城里消失,再一次出現的時候,已經來到了城外東山腳下。

  東山今晚的情形十分詭異。

  這座山東面臨海,全是懸崖峭壁。

  山頂不時有呼嘯的火箭放出,如同五彩的煙火綻放。

  山腰中腹不時有火光迸出,如同裹著鐵皮的大火爐,看不見里面的情形,只能看見間或濺出來的火星。

  而西面山坡卻窸窸窣窣,似乎有很多野獸正在穿梭來去。

  “懷軒,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周懷軒一揮手,他們全進了山道,埋伏在樹叢中。

  他們剛躲起來,一行人又從山上沖了下來。

  周懷軒右臂一揮,一根長索無聲無息地飛出,將那些從山上沖下來的人悄沒聲息地套了一個過來。

  那人凌空飛過,還沒來得及叫喊,就已經落入周懷軒手里。

  雷執事馬上上前,塞了那人的嘴。

  等從山上沖下來的人跑得不見蹤影了,周懷軒才取出那人嘴里的布,沉聲問道:“山上是怎么回事?”

  那人開始死咬著牙不說話,甚至打算咬舌自盡。

  但是有雷執事在,哪里輪到他主宰自己的生死?!

  雷執事也沒說話,順手從身后拉出一只剛剛逮到的野山羊,當著那人的面,面無表情地一掌拍過去,將那野山羊的腦袋拍成了肉泥。

  被這樣拍成肉泥,可不是咬舌自盡那種死…

  那人被嚇得立即拋棄了必死之心,趕緊跪下來,再不敢起尋死的心事,戰戰兢兢地道:“壯士別殺我!”

  周懷軒淡淡地問:“你說實話,我就不殺你。——山上是怎么回事?”

  那人閉著眼睛,如同竹筒倒豆子一般地道:“今晚有人攻擊山莊,大家被打了個措手不及,剛才大統領才上去,說兵力還是不夠,讓我們下山再去搬救兵。”

  “山莊在哪里?誰攻擊山莊?”

  “山莊就在那邊的山腰處。攻擊我們山莊的人,有三個頭頭兒,帶著三個奇奇怪怪的面具,看著跟鬼似的…”

  “什么?!”周懷軒面色一凝,揪住那人的衣襟,“你說什么?什么面具?什么樣子的面具?!”

  “就是…就是臉上畫得都是道道兒…十分嚇人。”

  “什么顏色的面具?!”

  “一個赤色、一個黃色,還有一個紫色。”那人忙道,“這三個面具真是嚇死爹了!花紋一模一樣,就是顏色不一樣。”

  周懷軒神色大變,后退幾步,腳步踉蹌。

  雷執事忙抽了那人一個耳光,低斥道:“嚇死爹?!你誰的爹啊!”

  那人哭喪著臉道:“小的說錯了,說錯了,您是爹,您才是爹!”

  “呸!我沒你這樣的兒子!”雷執事啐了他一口。

  周懷軒手中長鞭一抖,往那人腦袋上抽了過去!

  那人被抽得慘叫一聲,滾倒在地上,嚎叫道:“…你說了不殺我的!你騙人!”在地上抽搐兩下,便斷了氣。

  “我對敵人從來說話不算話!”周懷軒冷冷地道,轉身往山腰閃著火光的地方飛躍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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