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嬋娟頭一次聽到娘親對她這樣不加掩飾地夸贊,心里高興得不行,臉上由不得也帶了出來。
鄭素馨本想給她潑潑冷水,但是看女兒難得這么高興,還是忍住了,摩挲著她閃亮的黑發,輕言細語地道:“你今兒確實做得無懈可擊,就算是娘去做,也不能做得更好了。”
吳嬋娟順勢偎入鄭素馨懷里拱了拱,吃吃笑道:“真的嗎?真的嗎?”語氣中的難以置信聽得鄭素馨都有些心酸了,她不由反省,自己是不是對這孩子太過嚴厲了?不管怎么說,她才十二歲,就算天資聰慧,可是閱歷心機這些東西,卻不是靠聰明就能彌補,而是需要從日積月累的待人處事中磨練來的。
但是思慮再三,鄭素馨還是覺得嚴點好。在家的時候家人太寵著她了,以后嫁了人,可是要吃苦頭的。
這個苦頭與其讓別人給自己女兒吃,還不如自己先給她吃了,至少能控制份量和難度,不會一下子打擊太大…
鄭素馨就又道:“這件事你只能點到為止,知道嗎?過猶不及的道理你懂吧?用力太過,是會弄巧成拙的。”
吳嬋娟對鄭素馨這樣的話早已習以為常了。她點點頭,“我曉得。娘,今兒盛家人是主客,本來就應該做首席。小王爺是最尊貴的客人,他也應該坐在上首。他們倆坐在一起,是情理之中的,關我什么事呢?我若是沒有讓他們坐在一起,娘才應該說我幾句呢。”
鄭素馨滿意地道:“這就對了。咱們做事。一定要有光明正大的理由,不能存壞心思。只要存心正。就能理直氣壯。至于結果怎樣,那就不是我們能預料的。不求盡如人意。但求無愧我心即可。”
母女倆又竊竊私語說了一番私房話,鄭素馨才放吳嬋娟回她自己的院子歇息。
這邊盛思顏跟著盛七爺和王氏回到盛國公府,也覺得渾身疲乏,連浴房都沒有去,倒在床上就睡了。
第二天一大早,王氏就來看她。
盛思顏坐在床上,偎在王氏身邊,跟她說著昨天的洗塵筵。
“…開始的時候沒什么事,后來…后來…”盛思顏忐忑不安地瞥了王氏一眼。垂眸用手無意識地抓著繡被上繡著的曼陀羅花,支支吾吾地道:“王二哥來了…”
“王二哥?哪個王二哥?”王氏一愣,一下子沒有想起來盛思顏說得是誰。
“就是咱們在王家村的鄰居王二哥啊!”盛思顏忙提醒王氏,“他曾經幫咱們抓了很多蛇的?他們家世代都是捕蛇人的那一家!”
“啊?是他們?他們不是跟著…走了嗎?”王氏馬上想起來隔壁王二哥一家五年前就因為救了一位“貴人”,便跟那位“貴人”一起走了。
“娘說他們遇到貴人了。”盛思顏幽幽地道,她當年還去村口送王二哥來著,結果人家現在來了個對面相逢不相識,讓她好生尷尬。
王氏眉頭皺了起來。
她比盛思顏知道的多。
當初王家人讓她去給那位“和尚”治傷的時候王氏就認出來那個“和尚”是誰了,但是她沒有說。
當年她在娘家的時候。也曾經見過這些宮里的龍子鳳孫們,因此對兩位皇子的樣貌很是熟悉。
只是她后來跟著盛七爺偷跑出來,在鄉下隱姓埋名過日子,她的樣貌變了許多。而且當初她只是眾多世家小姐中不起眼的一個人,這個出家做了和尚的貴人完全沒有認出她來。
“娘,王二哥的名字不是叫二柱嗎?今天他說他叫王毅興。”盛思顏又看了王氏一眼。正好看見王氏怔忡的樣子,立刻敏銳地覺察到。王氏大概有事瞞著她。
王氏定了定神,打量了盛思顏一眼。看見她好奇的目光,想了想道:“大概是有事來京城了。他們離開王家村好幾年了,應該是投奔了富貴親戚,如今有別的事情要做了。”又說:“二柱那是小名,男人長大了,當然要取大名了。毅興大概是他的大名吧。你那時候小,不懂這些的。”
盛思顏知道王氏沒有對她說實話,轉了轉眼珠子,道:“娘,王二哥跟牛小葉的大哥好像很熟悉。要不我去問問牛小葉,看那位王公子是什么來頭?”
王氏在心里嘆口氣,知道這個女兒是不好糊弄的,但是她也想跟她說說,好奇心不要那么重,不該她理會的事,最好能裝糊涂。
聰明人不是什么事情都要知道的人。聰明人是知道什么時候需要裝糊涂的人。
“你問了要干嘛?”王氏慢慢問道。
盛思顏歪著頭想了想,“要干嘛?不要干嘛,就是好奇唄。”
“就為了好奇,就要去挑人家的底?萬一你王二哥來京城,是有別的重要的事情呢?你這樣冒冒失失去打探他的底細,被別人察覺了,會給他帶來什么后果,你想過沒有?”
盛思顏“呃”了一聲,搖頭道:“沒有想過。”又問:“不會那么嚴重吧?我只是…只是…”
“你只是不甘心以前對你那么好的王二哥現在對你形同陌路是不是?”王氏一針見血地點破了盛思顏的小心眼兒。
盛思顏的臉唰地一下子全紅了。她撲到王氏懷里,喃喃地道:“娘,其實也不是啦…”好吧,其實有那么一點點。
盛思顏很不好意思。
王氏看見盛思顏這幅樣子,很是感慨。
當年那個她抱在懷里,緊緊攥著她的手指不放的小嬰孩,如今也長大了,會得有自己的小心思了。
“思顏,你告訴娘,你是不是看上王二哥了?”王氏索性把這層窗戶紙戳破了。盛思顏已經十一歲了。大夏皇朝的女子十五歲就可以嫁人。現在也可以開始議親了。
當然,世家大族的女子嫁人比較晚。很多都是十八歲之后才嫁的。王氏憐惜盛思顏身子嬌弱,擔心她過不了生孩子這一關。本是打算將她留到二十才嫁的。
可是看她這個樣子,難道已經女大不中留了?
盛思顏被王氏說得臉上更是跟蒙了塊紅布一樣,連眼角眉梢都是紅的,她連連擺手道:“不是不是!娘被想多了,我對王二哥沒有那心思。——我真的沒有!”重重搖頭表示拒絕。
她是真的沒有那種心思。她對王二哥,純粹是鄰家小妹妹對隔壁大哥哥的那種純潔友情,她從來沒有想過要嫁給他。
嫁人這種事太遙遠了,盛思顏現在一點都不想去琢磨這件事。
她還沒有享受夠她重來一遍的少女時光呢!
“真沒有?”王氏試探著問道,“你別緊著害羞。有什么心里話,都可以跟娘說。娘一定會為你打算的。”
盛思顏忙嬉皮笑臉地道:“娘啊,過幾年哈,過幾年娘再問我這個問題,行不?到時候我一定跟娘說。現在嘛,我才十一歲,是小姑娘。娘怎么可以問我這種問題呢?女四書說了,非禮勿視、非禮勿言啊!”
“你不是恨死女四書了嗎?怎么這會子又用它來堵娘的嘴?”王氏故意逗她。
盛思顏:“_”——麻麻,您很腹黑您造嗎!
王氏見盛思顏囧得不行。也不再逗她了,笑著將這一層揭過,道:“好吧,王二哥就隨便他吧。他若是想跟你相認。不用你去打聽,他也會想辦法來找你。如果不想跟你相認,你去打聽消息。只會給他添麻煩,說不定把當初那點鄰居的情份都磨沒了。——凡事都要適可而止。知道嗎?”
盛思顏連忙點頭,向王氏認錯。“娘,我知道了。我不會去打聽王二哥的事情的。其實我先就想通了,娘不要擔心我會莽撞行事。”
王氏知道盛思顏最是聽話,只要囑咐過她,她就會遵守諾言。當然,這孩子也特別會鉆別人話語中的空子。每次跟她說話,王氏都要打疊起百般精神,將所有事情說得滴水不漏,不然這小丫頭什么時候心血來潮就不知道了…
現在盛思顏答應不去追究王二哥的事情,王氏總算是放了心,又問她:“就這些?你在小桃塢里,還做什么呢?”
“沒什么啊。”盛思顏掰著指頭數她都吃了什么好吃罕見的菜肴,對吳家的豪富表示一番殷羨,然后道:“小王爺夏止挺有意思,他還跟我在席間一起背《聲笠對韻》來著。后來吳二姑娘提議大家一起聯句。小王爺又出了個對子讓我對,我就對出來了!”盛思顏洋洋得意。
王氏聽了好笑,問道:“你怎么跟小王爺一起背書去了?”她知道盛思顏不是那種喜歡出風頭的人,所以對她今日毫不藏拙的舉動很是奇怪。
盛思顏攤了攤手,道:“我也不想的。可是一來吳二姑娘讓我坐在小王爺旁邊,小王爺提出這個要求,我不好推辭。二來牛小葉那個大嘴巴一直跟小王爺說我能過目不忘,所以惹得小王爺興起,非要跟我一起背書,然后又聯句,對對子。”
“吳二姑娘讓你坐了首席?”王氏笑道,“這一次倒是不小里小氣了。”又問她:“對了什么對子?”
“小王爺出上聯:王不出頭誰做主?我對了下聯:吳雖有口只談天!”盛思顏咯咯地笑,對自己的對子很得意。
“王不出頭誰做主?”王氏臉色一沉,暗道一聲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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