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七爺沉吟良久,悄悄告訴王氏:“…他們的本事,你想都想不出來。幸虧他們對朝堂沒有興趣,不然的話,你以為,夏氏能坐得穩這個位置嗎?”
居然敢對皇族指名道姓!
王氏的眼皮不受控制地跳了跳,她長嘆一聲,雙手合什,對著西面的天空祝禱,然后問盛七爺:“既然志不在朝堂,那他們找你去做什么?他們手里不是還有神農令嗎?”
王氏本來以為這些人是夏明帝一派的,致力于為夏明帝尋找藥方,所以才和盛七爺不謀而合。
盛七爺搖搖頭,臉上露出疑惑的表情,“他們不是為了陛下。我在那里待了這么久,也不是很清楚他們的目的。只知道他們每個人都很厲害,但是也都很短命。總是活不長。絕大部分人不到三十就死了。他們自稱‘墮民’,好像祖祖輩輩都在尋找一個地方,同時也在找一個人。據說找到那個人,就能找到那個地方。而那個地方能讓他們這一族人好好活下去,但是至今沒有頭緒。我在那里幫他們驗方,同時也能找機會做自己的事。這是他們跟我談的條件。他們支持我試自己的方子,同時也要幫他們驗方。”
王氏好奇,“都是什么方子?他們有誰生病了?他們短命是因為生病了?”
“嗯。”盛七爺重重點頭,“都有從胎里帶來的毛病。一發病就生不如死,也都是可憐人。對了,我就是在那里認識周神將的大公子的。”
說起周懷軒,王氏想起五年前盛思顏被黑衣人所劫,然后周懷軒被黑衣人帶走的情形,忍不住問盛七爺:“這周大公子,跟咱們思顏也是有緣分呢。那帶走他的人,跟當年帶走你的人,是一路人吧?”
“應該吧。不然怎么會這么巧,都去了同一個地方呢?”盛七爺跟王氏回到里屋。
“周大公子在那里做什么?難道他也懂醫?”王氏一邊幫盛七爺寬衣,一邊問道。
盛七爺換上睡覺的寢衣,上了床,一邊拉著王氏躺下,笑道:“他去試藥。”一邊說,一邊放下帳簾。
“…今兒日子正好,你我得加把勁兒,給思顏添個弟弟…”
過了幾天,盛七爺接到那些人的回信,說事情已經辦妥。
王氏很是驚訝,“這么快?不會有遺漏吧?”
“他們辦事,比陛下的飛魚衛還要妥當。”盛七爺將那紙條放到燈火上燒了。
“可以處置涂氏了。”盛七爺囑咐王氏。
“…如果你過意不去,可以讓她不能說話就行了。”王氏還是拿不定主意。況且到底是給盛七爺生了孩子的女人,她擔心盛七爺以后會后悔。
“她這是自作孽。”盛七爺看了王氏一眼,“還是我來吧。是我起的頭,我去了結這段因果。”說著,又向王氏道歉,他訕訕地道:“我不是有意的。我那時候心里憋得慌,喝多了,說了幾句,結果就被她聽去了。”
不僅聽去了,還從那時候開始,就打起以妾代妻的小算盤了。
不過幸虧王氏從盛思顏那里聽到了盛七爺說的話,心里并沒有起隔閡,她感慨地撣了撣盛七爺的袍子,道:“我們分開這么多年,你要是連念都不念我們娘兒倆一句,我倒是要心寒了。”
“你不怪我?”
“怪,當然怪。——以后不許喝酒。”王氏笑盈盈地道,“涂氏那里,你就別管了。”
涂氏最近很忙,忙得幾乎連吃飯的時候都沒有。
她管著盛國公府內院月例的發放,一筆筆銀錢從她手里流水般淌過,讓她在繁忙之余,又感到別樣的滿足。
她很自信,知道這個國公府注定是她的,所以十分盡心地向王氏學著各種管家之道。
“二姨娘,國公爺來了。”門口的丫鬟打起簾子,青衫素袍的盛七爺走了進來。
“七爺來了!”涂氏又驚又喜地迎上來,“快上座,給七爺奉茶。——七爺,您先坐會,讓妾身把這筆賬算完了就來陪您喝酒。”
盛七爺背著手站在門口,道:“我戒酒了。”
“戒酒了?七爺真會說笑。男人家離了酒還叫男人?我大哥天天喝得爛醉如泥,在外頭又討了房小的,我還想著把我爹娘、嫂子和侄兒們都接來京城過活呢。就是大丫他們的姥姥、姥爺舅舅和舅媽。”涂氏一邊噼里啪啦撥著算盤,一邊笑著說道。
“妾的親戚,不算是親戚。你的娘家人難道還要跟我們走動?”盛七爺皺了皺眉頭。他當初納妾的時候,可是給了錢的,怎地這家人就以他的岳家自居了?
涂氏有些不高興,但是也沒有跟盛七爺頂嘴,只是道:“現在當然不是親戚。”
不過以后就會是了…涂氏在心里悄悄加了一句。
盛七爺嘆口氣,問她:“你不想做妾嗎?”
涂氏暗道,如果有別的選擇,誰愿意做妾?但是對盛七爺當然不能這么說,她笑道:“給七爺做妾,是我前世修來的福氣。只盼望能長長久久服侍七爺呢。”
盛七爺見她執迷不悟,也不再勸她,搖搖頭道:“你忙吧,我走了。”說著,轉身就走了。
涂氏忙放下算盤追出去,卻見盛七爺已經走遠了。
看著他有些寂寥的背影,涂氏心里有些不安。她頭一次開始懷疑自己的選擇。但是轉念一想,做妻的好處比做妾多多了,那王氏又有天大的把柄在她手里,她不動手將她推下去完全是天理不容!
盛七爺走了之后,王氏托人將涂氏叫去,說要把廚房也給她管。
涂氏喜出望外,覺得王氏真是太軟弱了,略嚇一嚇就把內院權柄都讓出來了。她很得意:果然只要瞞著盛思顏那小丫頭,王氏就是她砧板上的肉。
涂氏興沖沖去廚房盤點。
“真是恭喜二姨娘!賀喜二姨娘!管廚房的差事都被您老人家得去了,這內院,以后都要聽您二姨娘的了!”管廚房的陳婆子本來是王氏的跟屁蟲,現在卻見天繞著涂氏轉,讓涂氏很滿意。
這才是有眼色的下人!
“這些是什么菜?”涂氏看見廚房里擺了一桌子琳瑯滿目的菜肴,她一個都不認識。
陳婆子笑著道:“二姨娘好眼力!這是為夫人和大小姐準備宵夜用的,菌汁鵝肝牛柳、蒸蟹黃、粒珠蝦籽,還有這個,爆炒魚籽,另外一盤奶油鵝肝卷是甜的。”
涂氏看著那些特別香濃的菜肴,忍不住道:“這么多,夫人和大小姐兩個人吃得完嗎?”
“當然吃不完。二姨娘,來,您先嘗個鮮。”陳婆子笑嘻嘻地將每樣菜都給涂氏乘了點兒放在小碟子。
涂氏一樣樣吃過去,差一點將舌頭都吞下肚。
真是太鮮美了!
“能不能給我也照樣送一桌過去?我晚上也要‘宵夜’。”涂氏試探著問道。
“沒問題!”陳婆子拍著胸脯保證,“包在老身身上!”
就這樣,陳婆子“巴結”上涂氏,每天三頓都是專門用小灶給涂氏做這些大補高蛋白的飯菜。
涂氏本來就生得豐腴,進了國公府,吃得比在鄉下好,一點活都不用做,每天就是躺在榻上看看賬本,吩咐一下廚房的飯菜,過得優哉游哉。
被這些高脂肪、高蛋白的食物堆起來養著,不斷半個月,涂氏就又胖了一大圈,甚至連站也站不起來。
每次三個孩子來看她的時候,她都要下人攙扶著才能坐起來跟他們說話。
她的幾個孩子倒是不覺得她胖,跟她說說話就走了。他們如今自己也忙,都有自己的功課要做。
涂氏越發愛吃那些鵝肝蟹黃,每日里恨不得小食都吃這些東西。
廚房里的下人見二姨娘一個人的伙食費,簡直比所有主子加起來還要多,都在咂舌,說夫人太好性子了,居然讓這個鄉下來的妾室爬到頭上。
這些話不知怎地,傳到涂氏耳朵里。她聽了大怒,一拍榻邊的案幾,居然自己站了起來,指著房門對剛才說話的幾個小丫鬟道:“給我出去膝蓋下面墊著碎磁瓦跪著!不到晚上不許起來!”說完才覺得腿腳酸痛,一屁股又歪倒在榻上。
這才是上午啊,外面日頭正毒,居然要讓她們膝蓋下面墊著磁瓦跪在外頭。
幾個小丫鬟嚇白了臉。但是涂氏在她們面前還是主子,她說的話,小丫鬟不得不聽。
一個大丫鬟的妹妹正好在這些被罰的小丫鬟當中,她于心不忍,悄悄去王氏那里求救。
王氏忙帶著幾個婆子過來,看見三四個小丫鬟汗流浹背地跪在翠竹軒院子中央,膝蓋下面還墊著碎磁瓦,也怒了,隔著漏窗對屋里的涂氏道:“二姨娘,她們犯了什么錯,你要這樣責罰她們?”
涂氏聽見是王氏來了,也懶得動彈,更不想出去迎接她,再說這陣子她自己覺得已經拿捏住王氏軟弱的性子,根本就沒有把她放在心上,只在屋里懶洋洋地道:“她們嘴太長了。我沒拿針把她們的嘴縫起來就算我開恩了,還要怎么著?難道得罪了主子不用受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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