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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襲爵

  盛思顏跟著王氏站在離周大將軍和周懷軒不遠的地方。

  聽見這父子倆的話,盛思顏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在她看來,那個周懷軒身子不知多健康,哪里需要找太醫來看診?!

  盛思顏翻完白眼,悄悄又往周懷軒那邊看了一眼,結果正好和周懷軒冷冰冰地眼神對視在一起。

  偷看別人卻被抓個正著…

  盛思顏不好意思地紅了臉,忙別過頭,定定地看著身邊大殿的廊柱,像是對這廊柱產生了濃重的興趣,仔細研究起來。

  周懷軒對周大將軍點點頭,往臺階那邊走去。

  走過盛思顏身邊的時候,他的腳步頓了頓。

  盛思顏頓時心若擂鼓。

  周懷軒聞到那股如同他在藥里聞過的甜香一樣,頓時又覺得口干舌燥。他強忍住不去看她,袍袖輕拂,從她身邊擦肩而過。

  盛思顏一直沒有抬頭,直到周懷軒離開了安和殿,她才慢慢回過頭,好奇地看著周懷軒出去的宮門。

  夏明帝的寢宮里,盛七爺終于將所有的藥都順著蘆葦管送到夏明帝體內。

  太后坐在床邊,滿臉關切,拿著帕子給夏明帝擦拭唇邊的藥漬。

  鄭素馨站在一旁端著銅盆,里面有剛打來的清水。

  “太后娘娘,讓寧姑姑來給陛下擦身吧。”鄭素馨勸道。

  寧姑姑是太后身邊的老宮女,已經五十多了,不想出宮,打算在太后身邊養老。

  夏明帝這些年,都是她帶著小宮女親自照顧的。

  除了負責給他喂食、擦身,還要每天給他按摩腿腳、手臂和軀干,不然夏明帝早就肌肉萎縮了。

  但是這些也都是杯水車薪。在病床上不言不動躺了十五年,夏明帝已經和當初的樣子差了很多。

  太后站了起來,帶著寢宮里面的人出去。

  盛七爺和鄭素馨跟在太后身后出了宮門,在大殿里候著。

  沒過多久,寧姑姑驚喜地跑出來,對太后道:“太后娘娘!陛下剛才‘嗯’了一聲,然后手腳軟多了,還能張口喝水!”

  太后又驚又喜,忙忙地又往寢宮里走,連聲道:“皇帝!皇帝!能聽見哀家的聲音嗎?”

  寢宮里的小宮女忙站起來給太后行禮,退到一旁。

  龍床之上,夏明帝還是一動不動地躺在那里,并沒有出聲回應她,也沒有動彈。

  太后有些失望,回頭問跟進來的寧姑姑,“你不是說,能說話了?”

  寧姑姑著急地道:“奴婢是說陛下‘嗯’了一聲,她們也都聽見的!”說著,朝那些小宮女努了努嘴。

  小宮女忙跟著應是。

  盛七爺幫著寧姑姑解圍,笑著道:“太后娘娘,這應該那藥起了效用。但是您也知道,那藥的效果,不如有過山風毒液做藥引的效果要好,所以,也只能是‘嗯’一聲,不可能真的開口跟您說話的。”

  太后倒像是松了一口氣的樣子,點頭道:“原來是這樣。”又對寧姑姑笑道:“是哀家太心急了,寧春莫怪。”寧姑姑姓寧名春,別人叫她寧姑姑,太后卻是喚她的姓名。

  寧姑姑忙道:“太后折殺奴婢了。”一邊又指著床上的夏明帝道:“盛七爺的藥確實好得不得了呢。您聞聞,陛下的氣息都變了,那股餿味兒一點都沒有了。”

  其實不是餿味兒,而是一股腐臭的氣息。現在都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不用別人說,太后也看出來,夏明帝的身體狀況,已經逆轉了,沒有繼續衰敗下去,而是恢復了以前的樣子。

  維持現狀,就是太后最想要的狀態。

  “盛七果然不愧是神農府盛家的嫡系傳人!盛家一出手,就知有沒有啊!”姚女官在旁邊湊趣說道,故意捧盛七爺,踩鄭素馨。

  在盛七爺出現之前,大夏皇朝醫術最厲害的,就是鄭素馨了。但也是因為盛家人都被太后一怒之下砍了頭,所以只有鄭素馨這一個盛老爺子的關門弟子了。

  鄭素馨卻像是一點都不介意,她的眼里甚至有了點點淚光。

  “師父九泉之下有靈,知道他的嫡幼子這樣出息,肯定會欣慰的。”鄭素馨用手帕抹淚說道。

  聽見說到自己的父親,盛七爺的臉色嚴肅起來,也有幾分傷感。他搖頭道:“論醫術,我遠不如家父。若是家父在這里,今日陛下早就生龍活虎了…”說著,盛七爺給太后跪了下來。

  “太后娘娘,微臣別無他求,只求太后恕罪,讓盛家滿門入土為安!”盛七爺給太后連連磕頭。

  太后低低地嘆口氣,許久方道:“你起來吧。這件事,哀家也急躁了些。說起來,盛老爺子為我們大夏皇朝操勞了大半輩子,哀家應該給他一個說話的機會。唉,不過,他錯了就是錯了,讓皇帝這么多年過得生不如死,你們盛家滿門,理應為皇帝贖罪,你服還是不服?”

  盛七爺全身一震,知道他沒法要求更多了,只好低頭道:“微臣知罪。”

  太后唇邊露出滿意的笑紋,“不過,你這一次,也算是救了皇帝一命。功過相抵,哀家就準你將盛家滿門安葬。還有,盛家嫡系既然只剩你一人,這國公的爵位,理當由你襲了。哀家可以讓你襲爵,但是你必須親自照看皇帝。如果皇帝走在哀家前頭,哀家可是不會輕饒!”

  話里的意思很明顯:盛七爺得負責讓夏明帝活著,直到太后身死的那一天…

  盛七爺心里一緊,可是他別無選擇。不管他同不同意,太后都不會讓他們輕易溜走。

  “謹遵太后懿旨!”盛七爺咬了咬牙,撲地拜倒。

  太后微笑著抬手,“起來吧。——來人,傳旨!盛七襲盛家神農府國公爵,傳令天下!”

  姚女官是幫太后起草懿旨的人,聞言忙道:“謹遵懿旨!”

  鄭素馨滿臉歡喜,等盛七爺起身了,道:“我要給盛國公道喜了!還有您的夫人,您家的小娘子。”又道:“我是盛老爺子的關門弟子。盛家終于重開門楣,真是一件大喜事呢!”

  太后笑著道:“鄭宜人,你多年的心愿可算得償了。你也當擺一桌酒席,請大家都來赴席才對!”

  “應該的!應該的!——如果太后娘娘能賞臉,就更好了!”鄭素馨打蛇隨棍上,趁機邀請太后去吳家。

  太后想了想,道:“也好。哀家很多年沒有出宮走走了。等你擺筵席的時候,給哀家發給帖子,哀家一定去!”

  鄭素馨喜出望外,沒想到太后真的答應了,一時歡喜得不得了,拉著姚女官的手問長問短,對于姚女官剛才故意針對她的情形,似乎茫然無知的樣子。

  姚女官心里暗暗吃驚,忙收了心思,也歡歡喜喜跟她說著太后的喜好。

  盛七爺走出大殿,看著大殿門口惶恐不安的王氏,溫和地笑道:“沒事了。太后娘娘已經傳旨,讓我們安葬盛家滿門。而且,國公的爵位,也讓我襲了。”

  盛思顏回過頭,臉上露出喜色,“恭喜爹爹!”

  盛七爺撫了撫她的腦袋,嘆息道:“思顏,爹讓你們娘兒倆受苦了。以后,你就是我盛國公府的嫡長女!爹一定請好的先生回來教你念書、識字!”

  盛思顏笑道:“爹,娘已經教我…”

  王氏突然大聲咳嗽起來。

  盛思顏心思靈透,頓時心念電轉,改口道:“娘教我識了些字,不做睜眼瞎子罷了。”

  盛七爺看了王氏一眼,道:“沒事,有話咱們回去說。”

  從皇宮里出去,一家三口頓時舒了一口長氣。

  真是跟死里逃生一樣。

  果然大難不死,必有后福!

  宮里的阮同公公匆匆忙忙跑出來,對盛七爺道:“盛國公,太后說了,以前的神農府,未免有些不吉利,已經命了工部,在那神農府旁邊另起一座國公府,給你們一家人居住。以前的神農府,改做祭廟,祭祀盛家滿門。”

  這算是委婉地向盛七爺道歉了。

  盛七爺和王氏都感動得熱淚盈眶,對著太后安和殿的方向拜倒在地。

  盛思顏咬了咬下唇,跟著拜了一拜。——在她看來,盛家滿門三百多條人命,就這樣輕飄飄地一筆勾過。這樣的補償,根本就不叫補償。但是盛七爺和王氏都滿意了,她一個小丫頭,沒有人會在乎她的意見的。

  盛思顏知道自己跟這里的人想法不一樣,也沒有強出頭,一定要表明自己的與眾不同。她只是在不敢茍同的時候,保持沉默。如果實在逼到她頭上,才會努力反擊。

  他們回到王家村,已經是天黑了。

  王氏和盛思顏都不想驚動王家村的村民。

  于是盛七爺答應不把這件事張揚出去。

  過了一陣子,新修的盛家國公府蓋好了,盛七爺和王氏悄悄地一輛馬車,帶著盛思顏住進了國公府,成為京城的老牌新貴。

  周懷軒回到家里,將養了一陣子,覺得身子比以前更好。但是那股時時干渴的狀態,卻更明顯。

  他正無計可施,突然從邊關傳來急報,原來蠻族經過一個冬天的休養生息,終于又一次卷土重來,攻打大夏的國境了。

  邊關再一次告急。

  十萬火急的軍情如同雪片一樣飛入京城太后的案頭。

  照慣例,是由周大將軍出征。以前,三房的長子周懷禮自從滿了十五歲,就開始跟他出征,去戰場上磨練了。

  這一次,他三弟周嗣宗卻過來跟他說,他大兒子周懷禮病了,暫時不能出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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