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劉珺對面坐下,白芷拘謹的像個做錯事的孩子,垂著眼,不敢看對方的眼睛。
“你怎么會在這里?”劉珺沉著臉,更想問的是,不是給了他銀行卡了嗎?怎么會落魄到被人欺負到如此地步?
白芷沒有立即回答,沉默的側臉因為方位的原因,呈現一側陰翳,整個人氣息都似乎因為劉珺一句話發生了巨大變化。
劉珺沒有著急或是逼迫,而是安靜的等在那里,等他自己組織好語言,把一切說清楚。
本以為自己已經可以輕拿輕放,可真的再次揭開傷疤,他的心口,依舊在撕心裂肺的疼著,原來,閉合的傷口內里,已經腐爛成殤。
抬起頭,那雙湛亮的黑瞳承載著痛苦,唇瓣張開,吐出的聲音,嘶啞難辨,已經不像他自己。
“我跟我媽到了英國,住在學校安排的借宿家庭,休息了一晚上,第二天準備去報道,卻發現你給我的卡丟了,就連身上帶的現金,也只有我媽手上為數不多的一點,我放在外套里的都沒了,我努力的思索了很久,循著一些蛛絲馬跡,基本上確定是借宿家庭的人偷的,因為我從床頭柜的腳邊發現了一顆紐扣,那顆紐扣,是借宿家庭男主人右手袖口上的,我去找他們理論,他們很生氣,說我侮辱他們,然后報了警,警察過來后很生氣,因為對方添油加醋說我們侮辱他們的人格權利,要求我們被遣返。我不知道是不是對方有恃無恐,最后真的鬧到了差點被遣返的地步,打電話到學校,班主任也是勸我退一步海闊天空,所以,我為了留在英國,只好忍氣吞聲吃了這個虧,我們在學校附近的唐人街租了一間小屋子,基本花去手里所有的錢,僅剩的,不過就幾天的生活費,我把我媽留在房間里,獨自去報道,順便想找點翻譯之類的工作…就這樣,持續了一個月,我們生活上漸漸寬裕了一些,偶爾也能吃點肉了…就在半個月前…”說到這里,白芷的語氣陡轉之下,聲線開始不穩,哽咽的嘶啞在喉頭竄起,“我媽是在給一家餐館送賬單的時候出的車禍,等我得到消息趕到的時候,她的尸體已經被火化,并且骨灰也被帶走,我報警,警J那邊不僅沒有立案,還把我驅逐出來,說我撒謊,要是再去,就要以擾亂執法為緣由把我關起來,我不敢了,就只好自己去找,這一找就是一個月,我沒有時間去上課,我被退學了學校那邊很生氣,開除我的學籍,那個時候,我只剩下絕境,是真的走投無路了,我爬上英特爾最高樓,三十五層啊,一眼看下去,可以俯瞰整個倫敦,燈火連成整片,像星星一樣,真美…那個時候,我是真的想要跳下去的,等我站上欄桿,卻被正在那里獨自喝酒的韓麗莎發現了,她把我帶回去,給了我一條生路,但是,我以為的生路,卻是又走向另一個深淵…”一字一句的稱述,慢慢的,卻像是裝載了太多的情感,讓人只是聽著就心里發酸。
提到韓麗莎,白芷的眼底浮現深沉的恨意,在他最絕望的時候給他希望,卻又在之后給他更深的打擊!
韓麗莎在知道他的事情后,帶著他加入了索羅影視,說是竟可以解決他的經濟問題,也可以避免他在要回母親的骨灰之前被遣送回國,只要他好好干,得到上面的賞識,就可以借助公司的實力去尋找母親的骨灰。
就這樣,他簽了五年的合同,成了索羅影視的模特 只是他做夢都沒有想到,他以為的救贖,就是步入深淵的初始。
公司給他安排了幾場秀之后,就開始頻繁的帶他參加酒會,有時候甚至讓他專門陪著某個領導,或男或女,那些人也從剛開始的言語不遜,到后面的動手動腳,他剛開始還很生氣的跟韓麗莎告狀,幾次之后,他才回過味來,這一切,都是安排好的。
也從那之后,他開始想辦法自我保護,在比較長的一段時間里也算是相安無事,他以為會這樣持續到合同終止的時候,尹伊的出現打破了他的平靜。
韓麗莎告訴他,母親的骨灰,在尹伊手里,因為她丈夫,就是撞死他母親的人。
他在苦思冥想怎么接近尹伊的時候,韓麗莎將他的底細全部都告訴了尹伊,用來換取索羅的利益。
原來,從始至終,他都只是一顆棋子,韓麗莎便是那下棋之人手里的將帥,一步一個坑,將他拖進棋盤里,直到他深陷其中,無路可退。
“尹伊的丈夫是誰?”劉珺臉上神情淡淡,但熟悉她的人,卻可以從那雙淡漠至極的瞳眸里抓住那剎那的風起云涌。
“佐藤一鍵!”
熟悉的名字,熟悉的人,劉珺笑了東京說大不大,說小不小,但能夠幾件事都糾結上同一個人的概率真的很小,但就是這樣小的概率,還是遇上了。
“身份證還在手里嗎?”
“在。”
“你還想回到倫敦繼續讀書嗎?”
讀書二字讓白芷臉上浮現一抹茫然,他愣愣的問,“還可以讀嗎?我學籍都沒了。”
“你想讀,就可以。”
“想。”少年再次愣愣的點頭,憑借的是本能。
“那就好好休息,什么都不要想,先把身體和精神狀況修養好,最多十天,我送你去讀書!”
直到劉珺離開,徐天洋進來,白芷依舊是怔忪的狀態,傻傻的,呆呆的,沉浸在自己的思想境界里。
徐天洋早上剛知道白芷的事情,還是劉珺親自打的電話。
帶著滿肚子的疑惑和驚訝過來,看到白芷,徐天洋心下明了。
他的氣質,跟死去的阿煜太像了干凈純粹的讓人向往。
“白芷,你好,我是徐天洋,你可以叫我徐哥。”
尹太在尹伊死亡的第四天,找到了佐藤松木。
“這些就是白芷的資料,目前他并沒有回到工作崗位,韓麗莎也失蹤了。”佐藤松木抄起抽屜里資料夾扔到尹太眼面前,姿態傲慢慵懶,后者面無表情,似乎并不在乎他的態度。
留著厚重鬢角的男人翻看的很快,眉頭也是越皺越緊,到最后甚至是憤怒。
“你們是拉皮條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