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如冷著臉,不再糾纏于這個問題,她面無表情,“名字是什么?被你們送走的小孩子。”
楊光:“沒有。”
思如:“誒?”
楊光看著交握滿是厚繭的雙手,“我不知道那小孩叫什么名字,只是聽羅妹崽喊的小同。”
就跟著喊了。
思如:…
也沒興趣再聽楊光的故事,直接問羅妹崽的下落。
楊光愣了。
滄桑的臉上露出凄涼的笑容,“年前她爸媽兄弟來商量結婚的事,一開口就要六萬彩禮,還出言諷刺我,我一時憤怒難忍,隨手抓起一把鐵錘就沖到樓上抓著羅妹崽一敲。”
“她腦漿都出來了。”
“我父母不愿意出錢讓她寫諒解書,又因為…因為賣小孩,最終判了八年入獄服刑。”
“我才進去一年,她就嫁了。”
“不過…”
楊光突然一臉幸災樂禍,“她名聲本來就不好,生兩個孩子,一個生得太早,一個月子又沒坐好,結婚后很久才得了個丫頭。”
受了不少氣。
“我出來后專程去打聽過,知道她過得不好,就安心了。”
思如心無波瀾,“你知道她現在的地址嗎?”
“當然。”
楊光目光灼灼的看著思如,那意思很明確。
該有所表示。
思如從錢包里掏出一把錢,并沒看有多少,楊光的眼一下子熱了,“羅妹崽是在明水鎮…”
得了地址,思如要走。
“等等。”
就被楊光喊住,“你就不打算見見你的兄弟?”
思如:…
他快步走到一間臥房里,很快就傳出一聲大吼。
“起來!”
“你還要睡到什么時候!”
“你哥哥來了,他現在是有錢人,還不快去。”
幾分鐘后。
楊光拖著個面容蒼白憔悴精神萎靡不振的年輕人出來,他很高,身型真的堪比竹竿了。
撩起昏昏欲睡的眼皮看了思如一眼,就瑟縮在楊光身后,別說打招呼,腦袋都垂到胸口了。
“嘿嘿,這孩子就是認生,認生。”
思如嘴唇緊抿,眼睛緊盯著周延的同母兄弟,“你…”
話才出口,那小伙子就用力的掙脫開,飛快的跑進屋里,砰地一聲把門關上,留下愣住的兩人。
思如:“他這是怎么了?”
楊光苦澀的搖頭,“是自閉癥,都三十歲的人了,別說出去找工作,連見人都不敢。”
這么下去怎么得了。
思如想起楊光的弟弟也是自閉癥,難道這還能遺傳。
“沒去醫院看?”
“怎么去,他連門都不愿意出。”楊光說道。
不出門?
思如皺眉,“那他成天就待在房里啥都不干?就不嫌無聊?”
楊光冷哼,“耍手機唄。”
思如:…
自閉癥還會耍手機?簡直聞所未聞。
“你沒想過辦法嗎?”
楊光一臉茫然,“我去醫院問過,醫生說自閉癥屬于無藥可救的那種,只能用愛感化。”
“唉,我哪有時間呀。”
一提起這兒子,楊光就不住的搖頭嘆息。
思如卻不覺得。
她看向另外一間臥房,走過去,擰開門,只見窗簾緊閉,昏暗的房間里一個身影正躺靠在床上十分專注的滑動著手機屏幕,透過那光,能清楚的看到一張蒼老呆滯的臉。
默默的關上門。
轉身對楊光說道,“你就任由他們這么下去?”
簡直毀人生。
楊光也很無奈,“我也沒辦法。”
真的沒有嗎?
思如想了想,問道,“你平時手機玩得多嗎?”
楊光一愣。
他摸不清思如的想法,只得說道,“還行吧。”
還行?
思如就皺起眉頭,這樣回答的,一般來說都是肯定的回答。
如此…
“你不如試試斷網一個月看看,說不定能有奇效,殊不知,天將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斷其網絡,拔其路由器,繳其手機,空乏其身。”
“長痛不如短痛。”
“你也一樣,為了弟弟跟兒子的未來,加油!”
臨走前很好心的把路由器破壞了,網線也斷了。
不用謝。
楊光猶豫片刻,還是沒喊住思如。
他舍不得。
只是思如才走出大門,兩間臥室就先后被打開,一老一少同樣呆板臉飛快的沖向電視柜。
蹲著。
熟練的搗鼓著路由器。
還不時的拿出手機查看信號,不過幾分鐘后,兩人就急躁起來,嘴里罵罵咧咧的,最后竟把那路由器往地上用力的磕,“怎么回事,到底怎么回事!”
楊光也是一臉懵,“咋了?”
年輕小伙子抬起頭朝他吼道,“沒網了,沒網了!”
楊光:誒?
忙掏出手機,一看顯示無限信號的標志果然沒了。
“你還愣著做什么,還不快叫人來維修!”
年老那人大吼。
楊光下意識要打電話。
猛的想起思如的提醒,抿了抿嘴唇說道,“我這個月的工錢還沒發,沒錢修網絡。”
兒子都三十了。
他現在能干還好,要是哪天死了,兒子咋辦。
也會死的。
沒錢?
兩人頓時就瘋狂了。
但楊光態度很堅決,不給修就是不給修。
思如從小區出來,她一路走著,在外面吃了飯才回到賓館里,天快黑了,只能明天去找羅妹崽。
也就是周延親媽。
思如跟楊光打聽過,那是個更加偏僻的村子。
楊光的堅持并沒有多久,晚上,他躺在床上,睡不著覺,電視節目也很無聊,突然空虛寂寞。
說句俗話。
心里像貓兒在抓一樣。
總感覺,手很癢。
拿著手機不停的點著按著,奈何沒有網。
咬牙。
半個小時后,從床上翻身下來,開始撥電話。
找客服。
我家網壞了。
可惜電話里傳來一個好聽客氣的女聲,“您好,您的客服已下班,請明天再撥。”
楊光:…
臥槽!
真想把手機砸了。
什么破客服!敬業的客服難道不該二十四小時待命嗎!
詛咒你在今年年末抽不到敬業福,集不成五福。
氣死你!
真是太討厭了。
楊光不死心的走到電視柜前,蹲下身去撥動路由器,又拿出根嶄新的網線試了,還是不行。
這是個沒網的夜晚,注定輾轉難眠。
思如一早起來就去坐車了,沒有羅妹崽的電話號碼,只能憑著楊光給的地址找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