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楊小弟買房的事情牽出了楊家隱藏在平靜和諧下的財政危機。
錢不是萬能的,卻是必須要有的東西。
楊母把家里的錢全部拿去支援小兒子,她管著賬,神不知鬼不覺,楊父根本不知道。
如今好了,連閨女的嫁妝錢都縮水了。
楊母還不知悔改,說到時候讓三個哥哥出就是了,唯一的妹妹出嫁,他們好意思什么都不拿嗎。
很理直氣壯。
閨女冷笑,“說是三個哥哥,其實還不是只讓我二哥出,我算是看明白了,只有我三哥是你親生的,我們都是后娘養的。”
是老閨女,家里就這么一個姑娘,還是最小的,除了老三,就她最得寵,也沒過過什么苦日子,即便有,那時候也太小,早就不記得了。
平時還是很懂事乖巧的,但這次真的被惹急了,她十八了,按照農村的慣例,也該說人家了,快的話這一兩年就要出嫁。
結果,呵,你告訴我嫁妝沒了。
村里誰不知道她楊小妹的嫁妝是最多的,畢竟有個特別疼她的二哥,到時候讓她怎么在婆家立足。
肯定會被看不起的。
楊小妹越想越委屈,直接哭了起來。
楊母也哭。
坐在地上鬧,被親閨女罵是后媽,她還有什么臉,里子面子都沒了。
楊大哥兩口子站在一旁,臉色也不好。他是長子,按規矩楊父楊母以后是要跟他們過的,楊母一心想著小兒子,他覺得太不公平。
楊小弟給媳婦使了個眼色,兩人去把楊母從地上扶起來。
楊小弟抬起頭看著唯一的妹妹,就開始指責,義正言辭,“小妹,怎么跟媽說話的,媽一向最疼你,還不跟媽道歉。”
語氣十分嚴厲。
然而楊小妹自來就是家里的小霸王,根本不怕他,狠狠的抹掉眼淚,冷笑,“最疼我?連我的嫁妝都偷偷給你了,那么多錢。”撇了眼扶著楊母的老三媳婦,“誰知道你拿到誰家去了。”
明顯就是在說楊小弟偷妹妹的嫁妝補貼岳家。
恩,雖然確實如此,但肯定不能認呀,傳出去多難聽。
楊小弟媳婦當即就冷了臉,“小姑子,飯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說。”
楊小妹嗤笑一聲,“誰要是騙人,天打雷劈,死…”
“夠了,都閉嘴。”
話還沒說完,就被楊父厲聲打斷。
真是胡鬧,越說越離譜了,賭咒發誓都來了,舉頭三尺有神明,萬一到時候靈驗了怎么辦,是不是要全家死絕。
在心里默念,小孩子不懂事,口無禁忌口無禁忌,神明莫怪,千萬莫怪。
冷冷的看向楊母,“你要是不把那筆錢的去向說清楚,你就自己回娘家吧。”
不是小數目呀。
楊志堅在部隊的頭幾年發的津貼全都一分不留的寄回來了,他的津貼還每年都在漲,還有做任務的補貼,危險性越高,補貼越多。
唯一的開銷就是楊小弟的學費生活費,家里還時不時的賣些蔬菜雞蛋,算起來,賬上少來也有五六千才對。
結果,就只剩不到一千五了,這還是算上老閨女的嫁妝的。
這么多錢沒了,來來來,你告訴我,錢都去哪兒了。
這年頭,電影票才賣兩分,豬肉才八毛,在城里買個房子還不到兩千。
楊父都要氣死了,手都在發抖。
如果不處理好,老大老二老小肯定會不滿,他可不是楊母那么短見,心里眼里只有老三一個兒子。
楊母不可置信的睜大眼睛,這是,要趕她回娘家?
其他人也有些愣住了。
楊小弟直接驚呼,“爸…”
楊父看了他一眼,眼神特別冷,楊小弟瞬間就說不出話來了。
楊父雖然話少,但他的威嚴從來沒有打過折。
楊母:…
“老頭子…”
最后還是交代了。
意料之中,是把錢給楊小弟了。
但又有點意料之外,眾所周知,楊小弟很會讀書,一路念到大學。
大學嘛,就輕松很多,更自由了,跟同學時不時的聚餐踏青,恩,也有了攀比心理,穿得太差兜里沒錢出手不大方,也覺得沒面子,還談了個戀愛,奈何女朋友家也窮,就要負擔兩個人的生活費,有時候還要幫貼她家里。
可楊小弟自己還是個學生,哪有錢,就只有問楊母要。
楊母一貫疼兒子,加之馬上就會有個大學生兒媳婦了,倍有面子,就給了。
這一給,就一發不可收拾。
要不是楊小弟畢業了,只怕家底都要被掏空,所幸還有楊志堅每個月雷打不動的往家里寄錢,不然,連給楊小弟娶媳婦的彩禮都拿不出。
也是因為彩禮,讓楊母看清楚了。
老三媳婦就是個白眼狼,少一分錢都不嫁。
楊母想起自己投入的那么多,心疼呀,硬是咬著牙同意了,不然就人財兩空,得不償失。
楊父氣得都不知道說什么好了。
怪不得呢,他就說奇怪,老三那岳家兩口子都沒啥本事,又好吃懶做,家里還拖著好幾個半大不小的,哪來的錢建新房子。
呵,原來是自家有個家賊呀。
胳膊肘往外拐。
難怪當初家里建房子的時候老太婆硬要老二出錢,他還當是舍不得,屁,根本就是家里沒錢了。
也有點心冷了。
蹲在地上抽了好一會兒卷煙,一句話都不說,他不說,家里也沒誰敢吱聲,楊母也不哭了,低著頭,眼睛偷偷的瞟向楊父。
楊父一支煙抽煙,煙鍋在地上磕了幾下,“老大,你去趟村里,請村長來一趟,再去趟你大伯家,三爺爺,太叔公家里,就說我有事找他們做個見證。”
所有人:…
楊母睜大眼睛,“老頭子,你這是…”
楊父淡淡的看了她一眼,沒再說話,轉過頭看向楊大哥,“愣著做啥,還不快去。”
楊大哥神情復雜的看了楊父一眼,轉身就走了。
老楊家要分家,村里好多人都覺得自己聽錯了。
但不管如何,家還是分了。
分得很快,房屋,田地,家里的糧食,存折上的錢,哦,還有兩個老人以后的贍養問題。
楊小弟沒有分到房子,但他得了一千五百塊錢,其中五百是借的楊大哥的,要還的,他其實不高興,但楊父說了,要房子要錢,選吧。
楊小弟抿唇,跟自家媳婦商量了,自然選擇要錢。
呵,好不容易從農村里出來,還要再回去嗎?
但還是生氣,在買了房子之后,直接把一家人的戶口都遷走了。
楊母怪楊父做得太絕,把小兒子的心都傷了。
楊父臉上淡淡的,“我只是傷了他的心,你把老大老二老小的心都涼透了。”
再說,他又不指著老三養老,以后是要跟著老大一家的,才五十開頭,還能干,老閨女的嫁妝還沒著落呢,他還歇不下來呀。
楊母動了動嘴皮,小聲反駁,“都是我生的,還能不養我嗎。”
楊父笑笑沒說話。
是啊,不會不養你,但,也僅限于養你了。
母子情份都磨掉了,想奢望更多,村里又不是沒有現成的例子。
十指連心,但各有所長,一碗水端不平很正常,但若是差的太多,人心都是肉長的,你怎么對別人,等你老了,別人就會怎么對你。
付出跟收獲,總是要成正比的。
思如在走廊里遇到周婷玉,她穿著羊絨大衣,里面套著淺色的裙子,黑色的絲襪和高跟鞋,臉上化著淡淡的妝,看起來更加精致迷人。
她看著思如,毫不掩飾臉上的驚訝,“志堅哥,你,你怎么這副打扮?”
思如把臉上的墨鏡取下來,小心的放在黑色西裝的口袋里,恩,這是裝逼用的,一人一副,可不能摔壞了,到時候報不了賬就得自掏腰包,本來工資就不高,還要存老婆本兒,這樣一想,頓時就覺得好窮呀。
“喲,是你呀。”
淡淡的應了聲。
周婷玉顧不上計較她的態度,不可置信的看著思如身上的衣服,“志堅哥,你這是在做什么?”
這個時候,不是應該在部隊里嗎,部隊紀律很嚴格的,要出去必須請假的。
思如輕蔑的看了她一眼,“我在當保鏢呀,你是不是眼瞎。”
一身黑,還配備裝逼神器墨鏡,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了。
周婷玉一愣。
“你當保鏢?”
思如嗤笑一聲,準備走,被周婷玉幾步上來攔住,“可你不是在…”部隊里當兵嗎?還會成為少將呢。
就被思如冷厲的眼神打斷了。
“我警告你,別亂說話,否則后果自負。”
思如說完就走了。
周婷玉再傻都聽明白了。
愣愣的點了點頭,轉身進了另一個房間。
思如覺得周婷玉有點陰魂不散,在哪兒都能遇到。
這次任務,她的身份是個保鏢,而譚振則是與毒梟談判的大老板,而李航,則是助理。
干的是毒品走私嘛,自然就很謹慎。
一再試探,還專門找人查了思如幾人的身份信息,中途還反悔過幾次。
最后終于敲定了雙方交易的地方。
還是在一個廢舊的倉庫里,人煙稀少,平時也沒什么人來,放什么東西干什么勾當都安全,就算發生槍戰,也不用擔心會被聽見。
因為提前知道了消息,就開始部署,這次交易甚大,幕后大老板也會現身。
軍方釣的,就是這條大魚,一舉剿滅毒窩,不然誰愿意跟你個小嘍啰瞎嗶嗶浪費時間浪費精力。
然而,還是被放了鴿子,說是大老板臨時有事來不了了,下次再約。
所有人:…
好氣哦,部署那么多都白費了。
但只能忍下,不然,放棄嗎?付出再多的代價都要把人抓住。
譚振一臉冰冷,臉上隱隱浮現怒氣,但被努力壓制著,站起來,“我希望這是最后一次,否則,我們的合作就到此為止了。”
說完,就大步離開了。
那人連連點頭,道歉,等譚振一行人走了,馬上拿出電話,撥出一個熟記于心的號碼,里面傳來個懶懶的聲音,“他什么反應?”
那人就說了。
生氣。
很生氣。
眼睛里的火都要冒出來了,不像是裝的。
對面沉默了一會兒,“這樣,你再約個時間,我跟他們見一面。”
再試探下去,雙方都沒耐心了。
譚振接到通知,交易還是在之前那個廢棄的倉庫。
時間是一個星期后的下午兩點。
為了不打草驚蛇,軍方輕易也不敢靠近,只在離倉庫兩公里遠的山上做了部署。
這次,只許成功不許失敗。
一個星期后的那天,思如見到了幕后大老板,是個看起來還算是慈眉順眼的老人,六十來歲的樣子,脖子上也沒有掛著拇指粗的金鏈子,反正挺大眾的。
那人看見他們的那一瞬間,臉色就變了。
“快走,快離開。”
其他人都不明所以,但還是拿著槍飛快的往外面跑。
思如他們緊跟在后。
槍聲不出意外的響起。
老人狠狠的吐了口唾沫,“這該死的條子。”
跟在身邊的屬下就明白了,原來是被詐了。
“大哥,現在該怎么辦?”
老人抹了一把臉,往外看了看,說道,“估計現在外面已經全是警察了。”抿唇,“這個廢廠有個地下通道,直接通到城外的下水道,我們從那里走。”
混黑的,什么沒經歷過,只要能保住命就行。
但要找到那個通道入口,不容易,還只有大老板一個人知道,這一路,為了保護他,死了很多人。
李航一直跟在思如身后,他不敢放冷槍,就想撿漏,蹭點兒功勛也好。
這個時候,保命才是最重要的,其他的都是白搭。
思如知道他在后面,什么都沒說,裝作啥也不知道,要躲避敵人的子彈,還要殺敵,肯定不能一心兩用。
有她在前面掃路,李航這一路走得很安全。
才松了口氣,一眨眼的功夫,思如就不見了。
李航:…
就聽到一聲尖叫,“小心,志堅哥。”
然后就被一具柔軟的身體撲倒在地,幾聲槍響,李航只感覺到一陣劇痛,大腿瞬間就沒知覺了。
頭一歪,就昏了過去。
思如蹲在墻角,手里瞄準一個躲在機器后面的黑衣人,只聽得砰地一聲,黑衣人應聲倒下。
她垂下眸子。
最難消受美人恩。
所以這救命之恩,就讓給你了。
不危險,不危及生命,又何談救命呢。
思如勾起嘴唇,轉身隱入黑暗中。
她依然不知道為何李航要對她下黑手,但無所謂了,報了仇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