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氏哽咽再次敲門,“就算國公爺惱我,氣我,也要讓我把話說明白啊。”
“即便被判斬首的死囚,衙門也會給他一個訴說冤屈的機會,皇上勾決前,也會再三詢問他是否被冤枉了。”
“煊哥不能不同我見一面,就判我的罪過。”
“若是有罪,只是因為我太在意你,太過傾慕你,怕煊哥你…你不再喜歡我。”
淚珠簇簇從蕭氏臉頰滾落,“我做了那么多,都是為了咱們這個家,為了煊哥您呀。”
書房中依然一片死寂。
好似根本沒人一般。
蕭氏目光好似能透過緊閉的房門看到里面,見到顧煊一個人坐在書房的太師椅上。
鎮國公顧煊一動不動,雙眼緊閉著,仿佛睡熟了。
蕭氏心頭的不安更濃,這絕不是她所掌握,所熟悉的顧煊。
換做以前,她根本不用說這么多,顧煊會在她開口前,就沖過來緊緊抱住她,憐惜般親吻她的鬢角。
甚至在她送出簪子時,顧煊就該從書房去她屋中了。
“煊哥。”蕭氏拿出撒手锏,“當初成親時,煊哥同我對著天上的月亮發誓,以后我們彼此有何誤會,都要當眾說清楚,誰也不要瞞著誰。”
“難道那些誓言,只有我一個人記得,煊哥已經…”
蕭氏提著帕子,身體靠著緊閉的房門,“已經徹底的忘記了?煊哥明明答應過我的。”
書房中,銀白的月光灑落,顧煊緩緩張開眸子,月光并不能照亮書房,卻讓門口蕭氏的影子落在門窗上頭。
“你先回去,等我。”
鎮國公顧煊聲音極是沉重,帶著一股悲痛,“你身上也不大好,回去好好歇息吧。”
被顧遠媳婦抽了十幾鞭子,蕭氏受傷不輕。
蕭氏漸漸沉入谷底的心重新活躍起來。
顧煊始終是記掛自己的。
“不,煊哥比我命都重要,我身體還支撐得住,若是不能解開我們之間的誤會,回去我也無法歇息。”
“與其我自己想東想西,惦記煊哥,不如我在此陪你。”
蕭氏聲音很輕,足以傳進書房中去,“我也不求煊哥開門了,讓我在這陪你。”
說罷,蕭氏甚至不顧形象坐在書房門口的臺階上。
春寒依然很涼,尤其在深夜時,寒風足以打透蕭氏所穿的衣裳。
“夫人,奴婢再去幫您取一件鶴裘。”
“不用麻煩了,我只是陪著國公爺,有他在,我不覺得冷。”
蕭氏贊許看了丫鬟一眼,淡淡說道:“你們都下去吧,不要打擾我同國公爺。”
“夫人…”
“下去。”
蕭氏突然嚴厲幾分,仆從互看一眼,悄悄退出書房的院落。
顧煊在書房把一切聽得清清楚楚,眼里滑過不容錯辯的疼惜憐愛。
他突然起身,幾步來到書房門口,然而在打開房門時,他的手停住了。
一段又一段片段充斥著他的大腦,侵占著他所有的認知。
哪怕他一遍遍說一切都是假的,是他中邪了,是他的幻覺。
他不該懷疑溫柔善良,堅韌深情的蕭氏。
你不配做父親!
當然我也不配!
我恨你。
永遠不會原諒你!
顧煊抓著自己的頭發,恨不得拿自己腦袋去撞墻,哪怕頭破血流,也比現在腦袋爆炸強。
在一瞬間,他分不清哪是虛幻,哪是現實。
他曾經隨著秦元帝拜訪過珈藍寺圣僧,看在秦元帝的面子上,圣僧也給他說過,有些人受了刺激會產生一定的異象。
如今他腦子里的片段許就是前世今生。
顧遠,從未承認過他!
鎮國公慢慢后退幾步,重新跌坐回椅子上,還是等他想清楚再說吧。
清晨一縷陽光灑落,在外坐了一宿的蕭氏扭轉僵硬的脖子,呼出一口氣,“煊哥…你還好嗎”
砰,蕭氏身體一歪,重重摔倒,人事不知。
“夫人,夫人。”
聽到動靜的仆從連忙跑過來,驚恐叫道:“夫人昏倒了。”
“哎呀,夫人的頭怎么這么燙?”
“你在外坐上一夜,你也會發熱。”
仆從忙碌著,高聲議論。
砰,顧煊打開緊閉的房門,一個邁步跨過門檻,見到臉色蒼白中的蕭氏,顧煊首先想到的還是心疼!
“你們閃開,閃開。”
“是,國公爺。”
仆從多是蕭氏的人,眼見著國公爺緊張蕭夫人,她們自是歡喜異常。
顧煊剛要從地上抱起蕭氏,卻見到顧遠走過來。
顧遠比他腦中的片段更年輕,更有活力。
顧遠的眼里始終盛滿愉悅,“珠珠,你慢點,慢點。”
鎮國公直接站直身體,在顧遠眼中沒有他!
“咦,怎么這么熱鬧,又有好事發生了?咱們鎮國公府可真是好事一樁接著一樁呀。”
顧明珠同秦御說的話很像,昨日秦御出現,第一句話也是有喜事!
蕭夫人凍了一夜是喜事?!
顧明珠明顯睜著眼睛說瞎話,不,對她來說,蕭氏倒霉就是喜事。
顧遠寵溺說道:“好,是喜事,慢點,你慢點。”
青石路面上尚有一層冰霜,顧遠仿佛怕顧明珠摔倒,跟前跟后的護著。
顧明珠笑呵呵走了過來,果然,蕭氏正暈著,一夜的寒霜夠她受的!
拿自己的身體去賭一個男人的憐憫,顧明珠著實有點瞧不起蕭氏的這些手段。
若是她…肯定是坐在書房那人,秦御才是等在外面的人。
顧明珠特意留心顧煊,發覺顧煊目光落在父親顧遠身上,欲言又止,又感傷,又難過,亦有幾分憤怒。
“祖父,我同爹來是為了陛下昨日的那道口諭。”
顧明珠抬高聲音,顧煊會過味來,“…顧遠,皇上雖是有旨意,但我還是不希望你搬到正堂來。”
仿佛怕顧遠誤會,顧煊道:“并非是我不肯讓出正堂,而是現在還不是…還不是把顧家交給你之時。”
他決不能再讓顧遠徹底毀了鎮國公一脈。
他不僅有顧遠一個兒子,還有顧進他們。
顧遠儒雅中透著冷淡,雖然在笑,但不是對兒女時的溫柔。
“好叫父親知曉,我也不打算住進正堂。”
顧煊臉上有幾分燥熱。
“我來此,就是告訴您,我打算在勁松院再開一個角門,正好可以開在后街上,如此我們出府也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