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德音百無聊賴的看著坐在自己身邊的小男孩,抬起頭遠遠的看了一眼遠方。
娘親正在和大舅母、小姨她們說話。
她還能看到因為她的注視,娘親朝她揮揮手。
小德音幽幽一嘆,低頭看著自己的小胳膊、小短腿,人生能重來一次當然好,但從小嬰兒長到可以調皮搗蛋的年紀,還有好長一段路要走啊。
真是寂寞如雪。
想到娘親讓她好好跟阿兄玩,小德音又嘆了一口氣。
“阿兄,大舅舅對你竟如此嚴厲嗎?”
小德音好奇的看著身邊坐著的小男孩,見他身上穿著素色淡雅的小圓袍,跟她身上顏色鮮麗的裙子完全不同,一張臉肅穆正經,手上還拿著一本書冊,方才她不經意間瞄了一眼,是《大學》。
現在五歲的孩子就要學習《大學》了嗎?
而且,才五歲,怎么給她一種小老頭的感覺?
小德音心想,這一定是錯覺。
舒景曜眼睛離開了書冊,看著身邊這個玉雪可愛的小表妹,對上她清澈見底的眸子,很認真的回答:
“爹爹對我多有期望,身為兒子,如何能辜負?自當頭懸梁錐刺股。”
小德音心想,這么一副小大人的樣子,真的是她錯覺吧?
“阿兄,娘親和大舅母都說讓你陪我玩。”
小德音心中暗自挑眉,她是妹妹嘛,當兄長的怎么能看書而不陪她玩呢?
還以為這個小小年紀就已經顯象了書呆子的阿兄會繼續看書呢,結果放下了書冊。
小德音有一瞬間感覺到了無趣。
她都準備哭嚷了,這下子一哭豈不是成了她無理取鬧了?
不是說儒生最是堅持己見的嗎,怎么就不能堅持一下?
小德音暗中撇了撇嘴,她拿起手上的九連環,得意洋洋的朝舒景曜顯擺,“阿兄,我們來玩這個吧,你一定不夠我快。”
這般說著,手上的九連環已經解開了。
小德音興致勃勃的將九連環遞到舒景曜的手上,“阿兄,你來試試。”
心中卻在得意,她可是玩九連環的高手,一個五歲的孩子怎么可能玩的過她?
然后她就見舒景曜手上的九連環也解開了。
“你方才用了十五息的時間,我用了九息的時間,德音妹妹,我比你快。”
小德音:“”
她狐疑的看著一臉認真的舒景曜,這真的不是在打擊她的顯擺?
看著臉色依然如同方才肅穆正經的舒景曜,小德音覺得這應該是阿兄素來認真才會這樣。
她拋開了九連環,拍拍小手對舒景曜道:“阿兄,九連環不好玩,我們玩別的吧?”
舒景曜無可無不可的,反正有表妹在,他今天應該無法讀書了。
“你想怎么玩?”
嘶——
小德音心中倒抽一口氣,她覺得她方才好像聽錯了。
是“你想玩什么吧?”
怎么她聽成“你想怎么玩”了?
怎么看著有一種地痞流氓的感覺?
小德音被激起了一種莫名的情緒,這個時候,她忽然覺得舒景曜臉上那種淡然自若、鎮定自如、肅穆正經的神色,萬分討厭了。
一點都不夠她可愛!
她眼珠子轉了轉,拉起舒景曜的手就走,還朝對面的娘親等人大喊:“娘親,我跟阿兄去看看花園里的花。”
小德音身邊有葡萄守護著,又是在廣國公府,安全無虞,舒嫣華揮揮手就讓她去了。
小德音拉著舒景曜的手,等遠離了娘親等人的視線,她就隨意的指著不遠處的一棵大樹,充滿興奮又帶著滿滿的希翼看著舒景曜。
“阿兄,我們來比賽爬樹吧?誰快誰贏。”
她心中哼哼,這下總要認輸了吧,雖然她也不會爬,那至少是絕不會輸的平手。
瞧,她就是如此聰明。
舒景曜的回應,只是清淡描寫的一個字:“哦。”
小德音莫名的又覺得不爽了。
她琢磨著,要是一會兒阿兄爬不上去,她就不嘲笑他了。
至于安全問題,她身邊可是有葡萄姑姑在的,區區一棵樹,怎能難得到她。
來到樹下,小德音就等著舒景曜嘗試去爬,最后爬不上去而哭鼻子。
她最清楚這些小豆丁的心思了,在妹妹面前不能認輸,又死要面子,明明不敢非要裝作自己很有勇氣。
她可不是為了看阿兄出丑,她只是想讓阿兄明白,有時候死要面子活受罪,只要內里得了實惠,管他是不是沒面子呢?
面子值多少銅錢?
小德音這般想著,就見舒景曜已經送開了她的手,在樹下站著,還似模似樣的將衣擺別到腰間,往雙手吐了一口唾沫,搓了搓。
葡萄已經寸步不離的站在舒景曜身邊了,方才已經勸過兩個小主子,兩個小主子都不聽她的,她只能一邊派人去通知王妃,一邊來到舒景曜身邊,隨時準備保護他。
然后,小德音已經準備好的微笑突然僵住了,目瞪口呆的看著舒景曜像猴兒一般躥上了樹。
等到他跐溜的下了樹,站在小德音面前的時候,小德音還是傻乎乎的看著他。
這般矯健的身手,一看就是慣犯,阿兄到底是如何偷偷摸摸練得這一身爬樹的好本領?
還有,說好的肅穆正經的書呆子形象呢?
突然來個爬樹,還爬得這么溜,這人不會跟她一樣,內里換了一個芯子吧?
然而驀地就讓小德音回神的,是一道平淡的、從容的聲音。
“德音妹妹,爬完了,你還想玩其他的嗎?”
就好似在說“你今天吃飯了嗎”這般平凡的話,偏偏就是這話讓小德音覺得,她好像被嘲諷了?
應該是錯覺吧?
偏偏舒景曜一句不提她要不要爬,就仿佛看準了她一定不會爬一樣。
雖然她的確是不會爬樹,但這只不過是她人小,身量短小的緣故。
但她還是鼓了一下嘴。
對著舒景曜伸過來的手,她把手收回了背后。
“阿兄,你的手心里,方才吐了唾沫呢。”
“哦。”
哦...哦你的頭呀哦!
等到舒嫣華帶著小德音離去,舒鴻煊在書房里見到了兒子。
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下兒子,問道:“今天跟你德音妹妹一起玩了?”
舒景曜小大人似的回道:“回父親,是的。”
“那你跟妹妹玩得好嗎?你覺得妹妹怎樣?”
“玩得挺好的,妹妹...真是個干勁十足的小孩子。”
一計不成,又生一計。
不過妹妹跟著大姑母家去的時候,嘴又鼓了鼓,想來下次見面,又能看到一個干勁十足的妹妹了。
啊哈哈哈哈,什么叫做強中自有強中手,這就是。
什么就做惡人自有惡人磨,這更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