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老夫人沒有說出的意思,李媽媽也懂得。
倘若顧四爺沒能順利從天牢中出來,顧老夫人寧可得罪陸侯爺,也不會把請帖給六小姐的。
畢竟陸侯爺再在宮里勢力非常,也不能確保六小姐萬無一失。
顧老夫人也是真心疼愛六小姐,怕六小姐在宮里被欺負了去。
畢竟六小姐再厲害,身份地位在那里擺著,不說公主郡主,就是重臣勛貴的女兒都比她地位高。
在貴人們面前,你縱是滿嘴都是道理,貴人一句話就能讓你跪下!
尤其是顧四爺還在天牢中,六小姐就是個沉冤待雪的犯官之女,沒人會在意她。
萬一被人察覺陸侯爺對她有好感,那些恨不得嫁給陸侯爺的小姐們更加不會讓六小姐好過。
李媽媽輕輕揉著老夫人的雙腿,輕聲道:“您是為六小姐著想,我就怕…萬一請帖的事被六小姐知道了,她誤會您的好意…”
“換了顧珊或是璐丫頭,我定是不會多此一舉,在她們眼里,我做什么都是害她們。”
顧老夫人捂著胸口道:“我的心也是肉做的,被她們拿刀子扎來扎去,我也會疼!既然她們眼里只有好處,沒有老四,以后我就以利益好處對她們,也就別指望我再為她們打算。”
“我也想開了,做了那樣事的人都不怕,我怕什么?老四怕什么?”
顧老夫人頗有幾分魚死網破的決然。
李媽媽道:“應該不至于,這不只是有可能嘛,只要是親生母親,誰舍得…?!”
顧老夫人輕蔑般搖頭,“后宮里為了地位富貴,親娘凍壞兒女邀寵的人不知多少?不是每個女人都配做娘,都愿意為兒女們打算。”
“我這雙眼睛看了半輩子的人,自詡還算精明,可是在選兒媳婦上,我連著栽了兩個跟頭,還害了老四…”
顧老夫人眼淚又下來了,哽咽道:“若不是我還要惦記老大,我非要把事情弄個水落石出,是與不是,絕不會似如今這樣懷疑著。”
顧清當年正在升職的關鍵時刻,她的心思都用在長子身上,縱然覺得當時喪葬事辦得有些問題,她也沒顧上。
何況當時已經有老四同汪氏私相授受的傳言了,汪家都使人暗示過了,她自然而然對英國公府那邊就軟了半分。
有些事,也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了。
以前沒有覺得有問題,現在顧老夫人是越想越不對勁。
縱然老大入閣,他們顧家也算重新邁入頂級圈子,但同高高在上的王府,還是有所差距。
何況無憑無據的,她能說什么?
顧老夫人越想越憋屈,心口疼得厲害,“罷了,我不去查,可顧珊以后,我是不管了,她在意的嫁妝已經給她了,我也算對得住她。她眼里沒有老四,以后我眼里也沒有她!”
運氣好,許是顧珊能闖出一番名堂,運氣不好…顧珊也怪不到她頭上去。
眼見李媽媽還想說什么,顧老夫人道:“我還能活幾年?還不許我痛快痛快?你想憋屈死我嗎?”
李媽媽想到二小姐那毅然決然的樣子,說道:“到底是在您身邊長大的,期望二小姐能平順吧。”
“其實我最是擔心四爺,您也知道四爺雖然胡鬧愛玩了一點,但對兒女也都是關心的,從六小姐的婚事,就看得出四爺…四爺會盡量給兒女安排他認為適合的婚事。”
顧老夫人無奈說道:“老四倒是有心,可他那幾個兒女誰聽他的?連我…我都未必相信他的眼力。”
她又不能告訴老四自己所懷疑的,否則以老四的脾氣,非得不管不顧大鬧一場。
“老四還是早日離開京城去做縣呈吧,我寧可他遠離京城了。”
“六小姐不是讓他去做宛平的縣呈?”
李媽媽輕聲道:“還是放在眼皮子底下放心,李姨娘縱是個聰明的,可對四爺也未必有對兒女用心。”
“你說老四這是什么命?”顧老夫人悵然道:“我是不是該領著他去寺廟拜一拜?”
李媽媽笑道:“我看四爺是富貴命,將來是個享受兒孫福氣的,縱是指望不上二小姐四小姐她們,有六小姐一人就夠了,何況還有三少爺和五少爺。”
這番話令顧老夫人心情徒然好上幾分,不給顧瑤請柬,她也想著借此機會試一試冠世侯。
看看他對顧瑤有幾分真心,若是他對顧瑤真心,他就會想盡辦法讓顧四爺盡快出來。
歸根到底,顧老夫人第一疼惜的人永遠是顧四爺!
其余人都要靠后。
第二個,自然是長子顧清,當長子的利益同老四反沖時,顧老夫人也難免委屈老四幾分。
畢竟長子才是顧家的榮華富貴的根基。
根基若是垮掉了,老四的日子也過不好。
“你說顧老夫人接了請帖?說是酌情考慮?”
陸錚正對著一人高的鏡子,他穿了一身暗紅直裰,顯得他更加帥氣。
隨從低聲道:“是,顧老夫人未必肯放六小姐入宮。”
陸錚低頭挽著袖口,“上次皇上賞賜的簪子給爺找出來,過幾日爺要用。”
“是。”
“給大理寺卿遞個話,顧四爺的案子,皇上催得有點緊,讓他盡快結案。”
“可是皇上并沒有催…”
“爺去皇宮,皇上自然會催一催的。”
陸錚換下直裰,騎馬直奔皇宮而去。
不過半個時辰,大理寺卿就得到了皇上過問此案的消息。
他自然不敢耽擱,連忙招呼同僚連夜審問此案,同時榮國公幼子親自來為顧四爺作證。
連受害者都相信顧四爺是冤枉,對顧四爺解救自己滿懷感激。
樓瀟甚至指著京兆府尹說,馬奔就是綁架他的真兇,京兆府尹竟是腦袋昏聵相信了真兇的證據,簡直不配為官。
他是榮國公心尖子,京兆府尹能說什么?
若是京兆府尹敢于招惹紈绔勛貴子弟,也不會恨把他按在京兆府尹官位上的顧清了。
綜合證據和受害人的說辭,大理寺迅速結案,并把卷宗第一時間送入宮里。
隆慶帝正同何大人下棋,而冠世侯在一旁吃果子。
“錚兒,你現在可以告訴朕,為何對這樁案子這么用心了吧。”
隆慶帝已經占據優勢,捏著棋子笑呵呵問道。
“我是覺得顧湛挺有趣,皇上若是有空,您也可以同他見一面,他…絕對令您印象深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