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云外的蔚藍中間,是春末的烈日。
閃耀的日光里,一支浩蕩的軍隊,正在官道上徐徐如林般前行。
這只軍隊從毫無紀律,沒有裝備的土匪軍,變為了今日的盔甲齊全,制式佩刀,兩側更是是不是有著銀甲的年輕將軍縱馬而過,朝氣蓬勃!
噠噠噠...
道路對面,模樣很是機靈的斥候策馬而回,待到近了,翻身下馬,然后單膝跪在這支軍隊領隊之人的面前。
“報!前方經漢城大門敞開著...城主在門前等著王入內。他們投降了!”
斥候聲音里帶著驕傲和欣喜。
喜滋滋地抬起頭,看著領隊的年輕男子,這位橫空出世,如日中天的神武王。
他從太行山來,只是四年時光,就征服了這片便是官府也不敢入內的山脈,成為了山賊王。
而如今更是舉起戰旗,亮明了自己的身份:大周皇子!
起初還無人來投,但這神武王以及他手下的三名高手,卻是領著一批完全不懂如何作戰的烏合之眾,從太行山打到了薔薇關。
一路上,戰無不勝,攻無不克!
如此,便是不少本已是死了心的大周將士,又紛紛來投。
神武王,就是他們的希望。
誰沒有一點奮起的原因?
只是心有余而力不足罷了。
如今軍營里談論的最多的,就是武王與神武王。
覆滅了大周的那位天下第一魔神,與這位立誓要崛起復興大周,再次顛覆的神武王,究竟孰強孰弱?
命運。
讓這兩人無法彼此錯身而過。
狹路。
終究只有一人能踏著對手的尸體走出。
如今這星星之火已然燎原,經過城池已有不少開始放棄抵抗。
“辛苦了。”
夏廣卻沒有什么興奮的模樣,他向著那斥候點點頭,“歸隊吧。”
一個文士打扮,穿著寶藍衣衫,有著山羊長須的年輕男子搖晃著羽扇,忽的湊近低聲道:“主公是否需要再探探,虛虛實實,若是對方關門燒成,主公固然無恙,但是這么多士兵可就是...”
夏廣笑笑,沉聲道:“不用。”
那文士欲言又止,然后恭敬地退后了。
他乃是大周原本的謀主張巨鹿,大周覆滅后,他便是躲藏在深山,聽聞神武王起兵,這才來投,一路上不停地出謀劃策,恨不得把自己里的壞水全部潑灑在敵人身上。
神武王賢明,每次都會安安靜靜地聽他全部說完。
每次都直接平推一波莽過去。
張巨鹿覺得自己沒有用武之地啊。
今天依然如此。
大軍在春光燦爛里,進入了遠處的城池,夏廣簡單說了幾條,諸如“不許擾民,不許搶劫”之類的話,便是被李吃藕拉著直奔青樓去了。
這位渾人,在男女方面可一點都不渾。
夏廣隨著他走了一會,覺得不對,硬生生地拉住了他,“改道!”
“哥哥,這也不許,那也不許,如果俺是將軍,直接就屠城了,多爽快,想干啥就干啥,簡直是勝利者的狂歡。現在俺要花銀子去快活,哥哥也不許嗎?”
神武王瞧了瞧這位近乎三米身高,肉都是橫著長的怪物,“吃藕,不是哥哥說你,你去青樓,那群女子還有命活嗎?待以后哥哥找個和你搭的,陪你。”
李吃藕大嘴一憋,似是受盡了委屈的模樣,哭哭啼啼地跑開了,半路擦干了眼里,身形閃動,沒入了深巷,向著這城市的青樓潛伏而去。
夏廣站在橋頭,看著水流上的波光粼粼,一時間想到了江南。
但江南的湖上有著五彩穿行,編織如錦緞的畫舫,有著俏麗的佳人站在湖畔明眸善睞,像是仲夏的一池荷葉,亭亭玉立,惹人憐吶。
便在這時,投降的城主卻是匆匆而來,待到近了,便是放緩腳步,從懷里摸出一份信,然后高舉過頭,跪下:“請神武王過目。
此乃大商武王所傳,武王說投不投降他管不了,但是這信一定要傳給您。”
夏廣看了一眼那低著頭始終不敢看他的城主,直接接過信,撕開,卻見信紙上寫著簡單的一行字:月圓之夜,紫禁之巔,與君一戰,萬勿失約。君若勝了,大商雙手奉上,君若輸了,不過一命爾。
神武王笑了笑,隨手將信紙揉成一團,丟入身后的湖水里。
挺有意思。
這令他想起了前世,自己坐鎮在京城里,那灰白頭發的劍客華無成從千里之外趕來,城中的三名禪那靜待著困殺自己。
只是今時今日,卻是換成了自己去京城挑戰那武王。
有趣有趣。
孤身深入敵人包圍之中,是極其不明智的選擇。
明明可以帶著軍隊攻入,卻非要去決戰?
只有傻子才會答應吧?
不過...
夏廣挺喜歡的。
所以他點了點頭,“你可有回信的渠道?告訴武王,我不會失約。”
那城主愣了愣。
這就答應了?
我后面的話還沒說呢。
想了想,城主還是把武王之后的口諭說了出來。
“神武王大人,武王說了...您一定要去,若是不去,京城的白蓮教里將會有不少大周的皇族,人頭不保,甚至懸掛在城門之上。”
夏廣瞇了瞇眼,“繼續。”
那城主道:“武王說...其中有您的哥哥,還有...胞姐。”
這位城主忽然覺得自己這些話有點多余,因為神武王本來就準備去赴約。
夏廣安靜了下來,然后哈哈一笑道:“那么,再帶一句話給呂少籍,告訴他,若是我胞姐少一根頭發,我會下令屠了京城,無論武王府,還是皇宮,我一個活物都不會留下。”
這位歷來溫和的神武王,若是巨龍被觸碰了逆鱗,溫和的吐出了充滿殺氣的話。
只是這城主卻是不敢不信,一邊抹著汗水,一邊連連稱是,然后便恭敬地轉身離去了。
小橋流水,春末初夏,裹著金甲的男子披散頭發。
而河畔的柳樹如煙似夢,長腿的呂家千金,隔著那翠綠的簾子,遠遠眺望著橋上的將軍。
風是東風。
橋在東邊。
柳在西頭。
柳下的少女聽著那一番豪言壯語,卻是有些心痛。
低聲自喃著只有自己能聽到的話:“月圓之時,你會否連我也一起殺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