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崩?”
“這是一種力量的寄動于靜,寄暴戾于平常,但是又和暗勁有著區別。
因為崩力對于暗勁來說,更加的猛烈,更加的注重畢其功于一役。
換句話說,就是要你一拳轟出,敵人就即刻敗退,無需第二拳。
一拳,不給自己留后路,也不給敵人留后路。”
老仆說著說著,似乎想起了前朝的那位霸主。
他也是運用的方天畫戟。
當年攻破大周都城,便是那位霸主從中生生殺出一條血路。
戟下更是有著無數的大周將軍,皇室高手亡魂。
“武侯”呂少籍!!
那個惡魔一般的名字,令他終身難忘,即便是當年的老黃,見慣了腥風血雨,在修羅場上打過滾,遠遠看著那魔神如是三頭六臂一般的背影,也是背脊生寒,不寒而瑟。
幸而,當年大周悄悄做過一件缺德事。
但是公事,怎么能叫缺德呢?這不過是大勢所趨罷了。
暗探無意間查得當年那呂少籍的師父,竟是個山間隱居的小門派,而更僥幸,也是在意料之中的是,那門派竟然在大周境內的蒼龍山里。
經過許多年的暗里調查,暗衛終于尋到了那小門派所在。
接下來就順理成章了,暗衛成立者夏治甚至沒有用“假扮商人”的方式去做進一步探查,呂少籍的師父豈是那么容易相與,怕是你才剛動,對方就會消失了。
所以,夏治得到消息后,傾盡暗衛力量,扮作盜匪,在雷雨之夜,從偏僻小道摸了過去,二話不說,直接屠戮。
里三層外三層的包圍,沒有大火,所有殺戮哀嚎,全部被驚雷暴雨,所遮掩。
那一戰,夏治監戰,暗衛是傾巢而出,皇室里那位絕世天才,亦即小公子的胞姐,夏潔潔也是出手了。
獅子搏兔,亦用全力!
何況是呂少籍的師父?
但事實證明,完全是夏治想多了,呂少籍是呂少籍,他師父不過是個江湖的精英高手,何況年老力衰,完全無需用那么大的陣仗去應對。
老黃還記得,那位創建了暗衛的雄主,站在暴雨,雷光之中,如鬼影般,從背后,直接割下那老者頭顱的模樣,面色冷峻,毫無感情。
后來,他就不禁想,若不是大周被大商滅了國,怕是這位雄主會殺光兄弟姐妹,再登基吧?
那位雄主殺伐果斷,分寸拿捏極準,心也多疑。
但也未曾局促于方寸之地,成為那蠅營狗茍的小家氣的偽君子,他的心很大,大的可以放下一個王朝的更替。
那一戰的收獲,就是獲得了一本戟法。
和“武侯”呂少籍一樣的功法。
神怖無雙,一本連帶后續修心禁法,都一并存在的五品功法。
那本,那件事,被視為暗衛最大的秘密。
也從那一天之后,暗衛的任務里多了一個。
那就是四處搜索,因為誰也不知道,在隱居的大山里,是不是還存在著這樣的門派,存在著這樣的功法。
夏治功法已經定型,夏潔潔也有了自己的道路,所以這本神怖無雙就假借老仆之手,托付給了夏廣。
如果有資格,那就練,然后去這天下,去爭奪第一第二。
如果沒有,那就燒了,當一世富家翁。
燒了也不可惜,這就是夏治的氣度。
但說來也巧,誰能想到落難的小皇子,竟然陰差陽錯地卷入了皇莆家的家事里,成了皇莆念的小兒子?
這真是最好的偽裝。
便是大商也絕對想不到。
老黃過神來,他能模擬這種“崩”力的使用,但并不精通,只是借此為小公子講述原理,輔佐他入門。
他把這小冊子的第一品階段,即崩力,放在了夏廣面前。
心中輕嘆一聲。
也許公子修成了這本功法,那就是注定地,走上了一條無法再頭的路啊。
那恐怖的大商第一人,那有著“武侯”之名的魔神,呂少籍,將騎著烏黑的巨馬,扛著方天畫戟,在道路的盡頭等著他。
國仇家恨,卻源于一門。
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這便是宿命。
無人能逃避!
可是,這么沉甸甸的宿命壓在面前少年的肩上。
他可吃的消?
他可承的起?
老黃想著,忍不住把夾著那小冊子往后又縮了縮,定神看著面前還顯稚嫩的少年,顫聲問道:“你可真的想好了?你可真的不會后悔?你可”
夏廣一把奪過冊子,“老黃,你特么也太啰嗦了,這么婆婆媽媽的,真像個娘們,難不成你是沒卵子的太監?”
老黃瞇了瞇眼,看著空空如也的手,雖然早知道結果,但還是有些愣住了。
“老黃,幫我個忙。”
夏廣一邊翻著那冊子,細細體會著,觀察著上面標注明確的小人兒,一邊隨口道。
“小公子,您盡管吩咐。”老仆過神來。
夏廣道:“我從皇莆家出來時,聽說自己那位失蹤的姐姐有了下落。在五虎山上,被盜寇綁架了。皇莆家的人呢已經出手,聯合著官府巡捕,準備去交易,或是救援。你呀,白天得空了,去幫忙打聽打聽,看看他們得手了沒有,如果沒有,進度又如何?”
“您是說香兒小姐?”老黃憶起這么個人,都失蹤好幾年了。
“不錯。”
“老仆知道了,待您的修煉上了正軌,我就出去。”
片刻。
略作準備。
換上舒適的練功服。
一老一少,一個指點,一個練習,在這被世人也不會投注任何目光的小院落里,教著學著。
“一品武者,相差之大,就是在于對于使用力量的理解,那些練了點花拳繡腿,會幾個所謂的招式的人也是一品武者,但是一拳轟牛,沖行之間,已有大家風范的,也是一品武者。
欲速而不達,沉下心來,才是最快的途徑。”
老黃生怕公子急于求成,毀了基礎,所以格外啰嗦,也格外嚴厲。
“不行!這個動作不標準!重來!”
“不行!拳頭低了一分,你這樣如何發揮最大的力道?”
“不行!!不行,還是不行!!你這般運力,可是想比別人慢上片刻?慢了,就是死!你要快,再快,再快一點,再狠一點!”
“速度不行,角度不行!”
“氣勢不足!”
老仆沒有了平常的那種隨和,佝僂,嚴厲之極,手上更是摘了一截枯枝,去做那戒尺。
但是少年,卻是沒有半句怨言。
雖然他是主,而老黃是仆。
但他依然目光爍爍,一次一次失敗,卻是毫不氣餒,也沒有半句嘴。
更沒有說“我才是第一次練”這類的借口。
跌倒。
爬起。
再跌倒。
再爬起。
少年仿若永不知疲憊的幼虎。
整個小院兒里,只剩下老仆嚴厲的指責。
以及少年輕輕的喘息聲。
那喘息如兇獸的低沉咆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