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之后。
天下震驚!
只因這半月之內發生的事情太多太多。
大周天子駕崩,奪嫡之戰一觸即發,公子樺有軍方支持,而公子亨則是受到水鏡宮文士力挺。
京城畢竟是大陣之地,而軍方大將則布于關境要塞,公子樺眼見著大事不妙,為求得一線生機,只能在黃升的秘密安排之下連夜出了京城。
登基儀式就要在除夕之后舉行,新年,新帝登基,再恰當不過。
這是第一件大事。
第二件大事,更是令人匪夷所思。
大周前天子臨死前冊封的神武王,不知什么原因,單槍匹馬,奔襲千里之外,對戰綠蘿禪宗方丈玄寂。
神武王雖然威武,但是畢竟年齡還小,雖然在幼年之時就挫敗了白蓮教,但玄寂豈是白蓮的六色圣使可比?
但對戰之中,神武王竟然心境化意境,意境引動天地之氣,而彰顯于外,百里之內皆能見。
三山半落青天外,一戟中分白鷺洲。
似是不少人都聽到了,感到了那神武王心中的念想。
那是對著悠閑的渴求,卻也是最狂霸的念想。
白鷺洲,乃是傳聞之中仙佛棲息之地,一戟中分,豈不狂妄?
隨后,那轟鳴的巨響,就是響徹了百里的人間。
風月禪那玉佛佛像一分為二,而耀世傳奇榜上的傳奇高手也是就此隕落一位。
千里奔襲,只為毀一佛像。
只為殺一方丈。
這是何等的怨恨,又有什么怨恨?
正道眾人看到的是一個肆無忌憚的瘋子,一個狂妄霸道,卻天賦可比鬼神的瘋子。
除夕將至,新皇邀請天下而去。
他們便是要去,質問這樣一個瘋子,為何要做出如此事情?
魔道眾人卻是看到了一個強大的,隨心所欲的霸主在崛起。
三山半落,固然悠閑至極。
但是那境界之中,卻依然藏著霸道無比的因素。
一戟分開的,怎會是區區土地?
那大周神武王的心中,所渴求的,是能斬殺神佛。
何況朝廷和江湖終究存在著隔閡,除了少部分人敬佩之外,更多的則是敬而遠之。
眉間一點山。
青衣老者正坐在懸崖邊,看著濤生云滅從山隙間而生,他留著山羊須,雙膝上盛放著一把劍。
“吹雪,這少年就是你說的那人?”
老者身后,屹立在風里的,卻是個白衣飄飄,眉間朱砂少的女,腰間的金絲上纏著把碧綠的劍。
常吹雪自然知道自己師父是什么意思。
一個能殺死禪宗方丈的人,實力固然強大,但每個人的強大都有來源。
那么這過去小王爺,如今神武王的強大來源是何處?
皇家有功法,有丹藥,有資源,固然不錯,六歲滅殺白蓮教可能只是一種造勢,因為大周可能需要這樣一個后期之秀的名氣,來鎮壓江湖。
所以,他們都默認了。
但自家徒兒不會說謊,這西蜀刀神墓穴之行,無論是那夾層空間的亂石林,還是被奪舍了的東海萬家副家主萬壑雷,以及恐怖的四不言,自然都是真的。
能冒死,使用秘法,重傷從邪魔處逃出,盡管可疑,但卻未必不可能。
可是,結果卻是那邪魔被夏廣擋住,而且最終似乎活著出來的不是那四不言長生殿中的魔鬼,而是這夏廣。
只因這夏廣足夠強大!
強大的匪夷所思!
出來之后,天子便是生了大病,然后神武王又去滅殺了天下正道魁首之一的綠蘿禪院方丈。
再結合他之前毫不留情的殺死了九重山的高徒方百世。
此中事情,細思恐極啊。
常吹雪聰慧至極,每周會有兩天時間,獨自靜坐半日,閉目調息,去驅逐一切雜念,以求及早的領會屬于自己的心境。
唯有心境存在了,招式才會圓滿。
招式圓滿了,有些極難的功法才能修煉,也才能圓滿。
青衣老者能想到的,她自然也能想到,只是回憶起當初那少年唇邊溢血的模樣,以及所說的那一句“人,絕不卑賤”,一時間有些恍惚。
青衣老者又道:“江湖險惡,邪魔更是如此,你是否被騙了?”
常吹雪輕輕嘆了口氣,再次抬頭時,卻已經目光堅定:“師父,這一次,吹雪相信自己的判讀。”
青衣老者道:“原本煙花三月,江南道,白云天上城,還想試他一試,只是如今他竟然按奈不住,出手殺了禪院方丈,已經沒有必要了。
除夕將至,天下正道都會涌至京城,向那飛揚跋扈,不知力量從何而來的神武王,問個明白,討個公道。
你...就不要去了。”
常吹雪咬了咬唇:“我欠他一條命。”
“忘了吧。”
青衣老者擺擺手,“明日去山巔的飛瀑崖,面壁三個月吧。”
小劍仙依然站著不動。
她不知道為何那個少年要去殺,而且能殺了禪院方丈,但是她就是覺得這樣一個人,絕不是什么邪魔。
更重要的是,她還欠了他東西。
欠了就要還,否則就一輩子在心里了。
見到她猶豫,青衣老者冷聲道:“邪魔救你,不過是為了放長線釣大魚,只是此刻忍不住露出了馬腳,有什么欠不欠的,這么簡單的道理,還要我教你么?
還是說你喜歡上了這個神武王?
想去做個王妃,享一世榮華?”
小劍仙一驚,師父這話說的極重,她急忙跪下道:“徒兒不敢,明日就去飛瀑崖面壁。”
風神山。
百花凋零。
這一處,山峰與山峰之間間隔短不過數米,長也不過是多米,山尖平穩,而弟子則可以在這橫風亂流中練劍。
順風,逆風,以此來鍛煉劍招,提升心境,甚至一同柔和本門的內功心法。
“看來這一次殘兒是看走眼了。”
一名矮個子的中年人嘆息著搖了搖頭,“殘兒還在外面送英雄帖,只是發生了此等事情,我們怎可能還上那邪魔的當?
想必是禪宗方丈發現了什么秘密,而那邪魔終究忍不住露出了狐貍尾巴,而殺人滅口了。”
某一處古道。
高大的川字眉少年勒住韁繩,他背負著沉重的長劍,卻是聽著風媒傳來的消息,整個人陷入了沉思。
他回憶起當初在那酒樓之中,自己與那小王爺見面的情形。
想了又想,他才低聲道:“我絕不信!”
為什么不信?
因為那道身影,已經成為了他尊敬,而追逐的對象。
他絕不信。
只因尊重,敬重。
想起亂石林里,那一番慷慨陳詞。
想起高樓之上,那少年喚他一起飲酒,絲毫沒有因為之前他的輕佻而有絲毫的責怪。
試問這樣一個人,如何是邪魔?
但不論如何,江湖各大門派已經都將矛頭對準了京城。
至于四不言的浩劫,在一些得到林殘消息的掌教看來,第一步,就在那大周的神武王。
因為,他有問題。
風云際會。
皆是因為那個少年,一人一戟,斬殺了一尊佛像,一個方丈。
為的是什么?
不過是心中的一口氣罷了。
人若不能快意。
憋屈的,算計這,算計那,活在這江湖里。
那還叫活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