形勢的發展正如范寧的判斷,三天后,唐縣碼頭傳來消息,安倍家族特使抵達了碼頭。
而此時,范寧正在官衙內聽取鯤族人的安置報告,得到安倍家族使者到來的消息,范寧立刻讓余孝年去接待安倍家族使者。
“你繼續說!”范寧對蔡著笑道。
蔡著微微行一禮,又繼續道:“薩文雖然看起來比較懦弱,但此人實際上卻心狠手毒,他出任首席長老后,便首先清洗了伍干的家人,伍干的三個兒子全部被他殺死,伍干的十幾名親信也死在他的刀下,目前他已經控制了鯤族,其他四名長老對他都唯唯諾諾,他實際上已經成為鯤族唯一的決策者。”
范寧并不奇怪,他早就看透了薩文這種人的本質,對外搖尾乞憐,對內兇殘,這種人對鯤族人是不幸,但對官府卻是利好。
不過范寧對鯤族人已經興趣不大了,他原本打算對鯤州孩童進行漢化教育,但伍干的愚蠢行動已經使雙方產生了裂痕,同時也讓范寧意識到,鯤族人必然會是鯤州的一大隱患,最好的辦法就是把他們遷去日本國。
范寧在房間里走了幾步,沉思良久,又對蔡著道:“去通知薩文,讓他明天務必去一趟漢縣,我會在那里等他。”
蔡著行一禮,轉身快步離去。
范寧負手站在窗前,凝視著院子里的一棵桂花樹,這是從明州移植過來,居然成活了,長得十分茁壯。
在范寧的中后期任職計劃中,將著重解決晉縣和鯨州的建造,繼續擴大馬群,以及大規模開采金銀,這三大計劃涉及到鯤州統治的鞏固、養馬基地的完全建立、鯤州對朝廷的財政支持。
另外,明年還有兩千余戶新移民遷入,安置這些移民,也是他計劃中的一件大事。
只是計劃不如變化,鯤族人的桀驁不馴和清源氏對鯤州的滲透,使范寧面前開啟一扇新窗,讓他看到了染指日本國的機會,這個機會既然出現在他面前,他又怎能輕易放過?
就在范寧沉思之時,門外傳來腳步聲,余孝年在門口躬身道:“知州,使者來了,是安倍賴時的幼子。”
范寧點點頭,“帶他進來!”
片刻,門外走進來一名年輕的日本男子,梳著月白頭,穿一件又寬又短的麻衣,身材也很矮,長得倒是壯實。
他進來便跪下行禮,“安倍貞治懇求宋軍救援!”
余孝年翻譯過來,范寧笑道:“去年過來的安倍貞任是你的兄長吧!”
“他是小人長兄,跟隨父親正和源賴義軍隊作戰。”
范寧點點頭,“請起身說話!”
范寧坐了下來,又問道:“安倍氏軍隊的裝備很精良,應該可以戰勝源賴義的軍隊,為什么還要向宋軍求援?”
安倍貞治焦急道:“我們并不擔心源賴義的軍隊,但清源氏的軍隊越過奧羽山谷,進入陸奧國,正在大舉圍攻加賀城,城中只有一千守軍,形勢危急,一旦加賀城被攻破,前線必將軍心動搖,安倍軍隊腹背受敵,恐怕會全軍覆滅,我父親懇求宋軍救援加賀城,愿意將寶庫中的全部黃金和白銀相贈!”
范寧聽完余孝年的翻譯,嘴角露出一絲笑意,他當然知道安培家族用于和宋軍貿易的金銀只是他庫存的一小部分,歷史上,安倍氏滅亡后,源賴義和他的手下武士都發了大財,僅獻給藤原氏的黃金就達數噸之多,藤原賴通用這些黃金修建了中尊寺的金色堂,一座用黃金堆砌出來的建筑。
現在安倍家族面臨覆滅的危機,他們不得不拿出庫存黃金來求宋軍出兵救援。
“這是你父親的承諾嗎?”
“正是!”
安倍貞治取出三把用黃金打制的鑰匙,恭恭敬敬呈給范寧,“這是安倍氏三座寶庫的鑰匙,我父親讓我獻給范知州大人!”
三把鑰匙當然沒有什么意義,只是一個表態,不過范寧并不擔心安倍賴通會言而無信,他若膽敢耍什么花樣,宋軍會反手聯合源賴義滅了安倍家族。
范寧取出一幅地圖,指了指陸奧國北部沿海峽的領土道:“除了全部庫存的金銀外,距離海峽五十里內的土地都要劃給鯤州,這個條件可答應?”
“完全沒有問題!”
安倍貞治立刻答應下來,那片土地不到陸奧國的十分之一,而且被山地和森林覆蓋,根本就是荒蕪人煙之處,莫說只有五十里,就算要一百里他們都能答應。
范寧笑著點點頭,“那就請安倍少君回去告訴你父親,務必堅守加賀城,五天之內,宋軍必然出兵!”
鯤州的戰爭輪盤再一次轉動起來,但鯤州還有兩萬日本勞工,宋軍不敢大意,在反復協商后,他們決定各留一千士兵守唐縣和漢縣,其余兩千軍隊全部出動,一艘艘萬石戰船離開唐縣碼頭,緩緩向漢縣駛去。
天剛亮,范寧便帶著數百騎兵一路疾奔,向漢縣風馳電掣奔去。
中午時分,范寧率領騎兵抵達了漢縣,縣令曹詩迎了出來,范寧翻身下馬問道:“鯤州長老薩文可到了?”
“啟稟知州,他上午便到了,目前在縣衙等候。”
范寧點點頭,讓騎兵在城外駐扎,他則帶著徐慶和兩名隨從向城內而去。
曹詩騎馬跟上了范寧,低聲問道:“鯤州是不是要開戰了?”
范寧點點頭,“準備對出羽國發動進攻,在日本東北道建立緩沖帶。”
“那日本國朝廷那邊會不會引起反彈?”
范寧微微笑道:“日本朝廷向來把東北道視為東夷,從來就不是他們的重視之地,安倍氏造反已經將他們折騰得筋疲力盡,一旦我們在出羽國站穩腳跟,日本朝廷就會來求我們,再說我的野心并不大,我就只要他們的秋田城而已。”
“看來知州已經等待這個機會多時了!”
“談不上,恰逢其時而已!”
兩人對望一眼,皆大笑起來。
漢縣基本上是唐縣的翻版,但面積比唐縣要大一倍,共劃分為十個坊,建筑整齊劃一,呈棋盤型分布。
縣城內人口約一千二百戶,七八千人,縣城內十分熱鬧,商業集中在縣城中心一帶,和唐縣不同的是,縣城中心修建了一座瓦子,商業便集中在瓦子內,基本上各種店鋪都有。
不多時,一行人來到縣衙,縣衙位于城北,剛剛才修建完成,對面正在修建州衙,也快完成了,州衙背后便是十幾座官宅,也已造好,工匠們正在砌圍墻。
范寧走進縣衙,等候在縣衙內的薩文父子連忙迎了上來,兩人跪下給范寧行大禮,“拜見范知州!”
“長老請起來,我們去議事堂說話。”
幾人走進議事堂,范寧請薩文父子坐下,蔡著給他們做翻譯。
“我想知道,鯤族全部人口有多少,其中青壯有多少?”
鯤州的鯤族部落在去年還有兩個,一個便是鯤州的部落,另一個部落是從鯨州遷來,人數比較少,但伍干的強勢侵害了這個部落的利益,他們又遷回了鯨州,目前鯤州的鯤族部落就只有鯤南半島上的唯一一支部落。
蔡著有點驚訝,這些數據自己都提供給了知州,他應該很清楚才對,怎么又詢問薩文。
但蔡著知道,知州的詢問必有原因,他便沒有多問,只管履行自己的翻譯職能。
薩文想了想道:“部落所有鯤族人一共有四千三百四十二人,其中青壯男子九百人左右,青壯婦女兩千一百人,其余都是老人和孩童。”
鯤州人的壽命很短,平均也就四十余歲,薩文說的青壯是指十五歲以上,三十五歲以下,三十五歲上就屬于老人,他們部落五十歲的人還沒有,他自己也才四十一歲。
“長老有幾個兒子和孫子?”范寧又笑問道。
薩文拍拍身邊的兒子道:“這是我的長子阿圖,另外還有三個未成年的兒子,孫子目前有兩個。”
“陸奧國的安倍家族和出羽國的清源家族最早也是蝦夷人吧!”
薩文點點頭,“他們是幾百年前從鯤州遷移過去,已經漸漸被日本國同化,起了日本名字,生活也和日本貴族沒有區別,和我們偶然還保持聯姻,僅此而已。”
“那陸奧國和出羽國的普遍蝦夷人呢,還和你們一樣嗎?”
“已經不太一樣了,他們不再捕獵,靠種地和打漁為生,穿的衣服也和日本人差不太多,只是語言還和我們一樣。”
范寧點點頭,這才道:“我考慮讓鯤州的鯤族人也不再打獵,改為種田,從獵人向農夫轉變,長老覺得如何?”
薩文遲疑一下,“這個.....當然也可以,我們都明白,這是遲早之事,只是需要一點時間,五到十年左右吧!”
范寧擺擺手,“當然需要時間,這只是我和你隨便聊聊,不是今天的主要議題,我今天請你過來,主要是想告訴你,宋軍準備攻打清源家族,我希望鯤族人也出兵協助作戰,戰爭結束后,我不會虧待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