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寧趕到芙蓉巷宅院,院子里很安靜,似乎大家都不在。
范寧在門口躊躇片刻,還是走進了父母小院,院子里只有妹妹阿多在專注地看書,并沒有看見母親忙碌的身影。
“阿多!”范寧喊了一聲。
“哥哥!”
阿多連忙起身跑了過來。
范寧拉住妹妹的手,看了看房間笑問道:“爹爹和娘呢?”
“佩姐的母親一早就來了,爹爹和娘一起和她去商議什么了。”
“商議什么?”范寧歪著頭看著妹妹,他還是有點不太明白。
“好像是去佩姐三祖父府上,就是關于明天婚禮的事情。”
范寧這才明白,應該是去確定婚禮的細節。
“那其他人呢?”
“朱家的馬車后來把大家都接走了,明天是哥哥的婚禮,大家都有事情要做,大家都去朱三老爺子府上集體商議。”
“阿多,你過來,哥哥有事情問你。”
范寧把阿多拉到一邊,低聲問她道:“昨晚爹爹和娘吵架了嗎?”
阿多慢慢低下頭,小聲道:“娘昨晚哭了一夜。”
“然后呢,有沒有爭吵?”
阿多搖搖頭,“就聽見娘在罵爹爹,爹爹一句話都沒說,好像”
“好像什么?”范寧追問道。
“我不知道,我不敢亂說!”阿多害怕地拼命搖頭。
“阿多,你要告訴哥哥,我不希望這個家毀了,我要知道情況,你一定要告訴我,你看到了什么?”
阿多想到家要毀了,她終于鼓足勇氣,戰戰兢兢小聲道:“我好像看見爹爹跪在屋子里,就一直跪到天亮。”
范寧頓時松了口氣,昨天自己勸爹爹的話,他終于聽進去了。
“那娘罵爹爹什么?”
“娘罵了一晚上,說爹爹忘恩負義,說爹爹管不住自己,狐貍精冒個頭他就上鉤了,反正就是要和爹爹離婚,讓他和去狐貍精過日子。”
說到這,阿多擔心地問道:“哥哥,你說爹爹和娘真會離婚嗎?”
如果母親不罵不吵,范寧倒是很擔心,那說明母親是寒了心的表現,要是母親哭泣并痛罵父親,說明她還是很在意父親的。
至于嘴上叫喊離婚,那個更不用放在心上,母親刀子嘴豆腐心,對自己和父親,一向都是說話不算話的。
不過估計父親以后有得罪受,母親就算最后接受了那個女人,也會時不時拿這件事來敲打父親,這也算是父親‘罪有應得’。
范寧笑著安慰妹妹道:“放心吧!只要爹爹多跪上幾晚,娘心中的憋屈就能慢慢消退。”
發現事情沒有惡化,范寧擔心了一夜的心終于放下了,他便給父母留一張紙條,帶著妹妹返回自己府上,妹妹還年少,這種事情最好不要知道得太多。
成婚還有最后一天,從外地趕來的親朋好友都在昨天和今天陸續抵達了,朱家也不例外,朱元甫和朱元豐的子孫都在這幾天從吳江趕到京城。
為了給二弟朱元駿一個機會,挽回分裂的親情,朱元甫還是讓次子給二弟朱元駿送去一份請柬,請他來參加侄孫女朱佩的婚事。
但奇跡并沒有發生,今天一早,朱元駿便讓管家把這張請柬退了回來,他用行動來表達了他和兄長徹底決裂的決心。
房間里,朱元甫和四個兒子圍坐一圈,趁今天這個機會,有些話他要開誠布公地說清楚。
朱元甫不希望將來四個兒子因為財產分一事反目成仇。
“這是我給阿佩的嫁妝,大家有什么疑問或者不滿都可以直說,我今天不會生氣,會給大家一個清楚的解釋和交代,但如果現在不說,而等以后再來算帳,那對不起,我朱元甫就不會再認這個兒子,將剝奪他和子女的財產繼承權,我會書面寫下來,不是說著玩的。”
說完,朱元甫目光嚴峻地向四個兒子望去。
這時,長子朱孝云舉手道:“父親,我先表個態吧!”
朱元甫一擺手,“你不用表態,阿佩雖然是你女兒,但她比較特殊,這次她成婚所耗費的嫁妝和你沒有關系,我是把她視為和你們平等地位來對待,以后別的孫子孫女成婚,都不會再有這樣的待遇。”
三子朱孝疆忍不住問道:“阿佩是從小是被父親帶大,感情深厚,父親偏愛她一點,也無可非議,只是因為這個原因就對她厚愛,孩兒就怕沒法對幾個兒女交代?”
朱孝疆其實代表了另外兩個兄弟的意見,把木堵的大宅、店鋪以及五千畝土地都作為陪嫁,大家都沒有意見,關鍵還是京城的十二座錢鋪,要知道每座錢鋪的地塊房產都是朱家買下來的,光這些房產地皮就價值五十萬貫以上,尤其御街的總店,更是價值十萬貫,另外還有五六十萬貫的本錢,加起來這十二家錢鋪的資產就在百萬貫以上,每年盈利也在十萬貫以上,這是朱家最賺錢的精華,就這么給了一個孫女,三個兒子,哪個會服氣?
朱元甫點點頭,又對小兒子朱孝男道:“就算你沒有意見,你娘子難道也沒有意見?你為什么一言不發?”
朱孝男和老三朱孝疆都是妾所生,是庶子,但朱元甫對四個兒子從來都是一視同仁,不分嫡庶。
朱孝男比較懼內,而他娘子吳氏十分精明潑辣,如果不把事情講清楚,將來吳氏肯定會有意見。
朱孝男嚅囁道:“我和三哥的想法差不多。”
“哼!我不問你就不說,最后你婆娘跑來大吵大鬧,讓全家不得安寧。”
“孩兒不敢!”
“老二,你的意見呢?”朱元甫又問次子朱孝霖。
朱孝霖負責掌管父親的田產,十分精明能干,也深得朱元甫器重,他倒不像老三老四那樣目光短淺,他連忙道:“既然父親把我們四人集中起來說明此事,就說明父親不是感情用事,而是深思熟慮的結果,孩兒支持父親的決定。”
“你可是真心支持?”
“孩兒確實發自內心支持父親。”
朱元甫欣慰地點點頭,總算有一個識大體的兒子,他看了一眼老三和老四道:“我給佩兒這份厚重陪嫁,并不是因為我把她從小帶大,感情深厚,若是因為祖孫感情,我也最多比其他孫子孫女多給她十萬貫錢陪嫁,這就夠了,我絕不會因為感情深厚就把京城的十二座錢鋪給她。
我之所以這樣待她,是因為她要嫁的丈夫關系到我們朱家的未來,可以說,我們朱家的子孫都要仰仗他,不錯,你們都知道是范寧,如果我沒看錯,將來這個孫女婿的前途不可限量,就憑這一點,我就要用厚重的嫁妝籠絡住他。”
三個兒子面面相覷,原來是因為這個緣故,朱孝疆還是心中不服,他又道:“父親只是預料他將來有前途,但給出的嫁妝卻是實實在在,萬一他將來達不到預期,那豈不是讓父親失望?”
朱孝疆言外之意就是如果范寧將來達不到預期,那錢就白白給他了。
朱孝男也連連點頭,表示同意三哥的看法。
朱元甫心中著實有點失望,他沒想到自己兩個兒子這么市儈,只看眼前利益,但也沒辦法,他之前有言在先,今天要給大家一個清晰的交代。
朱元甫只得強忍怒氣道:“既然你們兩兄弟都很看重眼前利益,那我們就在商言商,給你們二人算算帳,你三叔和范寧的關系很好,當年燒酒的配方就是范寧給你三叔,他憑這個配方凈賺了不下十萬貫錢,這是一。
其次你們三叔聽取范寧的建議,花了四萬貫錢買種馬,然后又聽從范寧的勸告無償把種馬捐獻給朝廷,解了朝廷的燃眉之急,贏得天子龍顏大悅,不僅封你們二叔縣公之爵,又賞賜給你們三叔一塊方圓三十里的土地,范寧親自給他選了一座島,這座島上光黃金白銀的儲量就不下百萬貫,看見沒有,你們三叔僅僅用四萬貫的代價,就從范寧那里獲得了巨大的利潤,你們想不到吧!”
朱孝疆和朱孝男著實被震驚住了,朱孝男又結結巴巴問道:“那....那他為什么,不....不建議父親去買種馬?”
“你怎么知道他沒給我利益?”
朱元甫瞪了兒子一眼,“田黃石我有三成的份子,這里面的利益就不下五十萬貫,還有鯤州金礦,第一個開礦權就是以我的名義拿下,若不是他在鯤州主政,鯤州的開礦權輪得到我們朱家?
今年我要安排子弟去鯤州開礦,五年至少能收獲十萬兩黃金的收益,將來他還會給朱家帶來更大的收益,你們居然還在為十幾家店鋪耿耿于懷,我朱元甫有這樣愚蠢的兒子,也是我前世修來的福氣!”
朱元甫語氣十分嚴厲,朱孝男和朱孝疆羞愧萬分,跪下道:“父親的決定,我們理解了,也堅決支持,以后絕不會再為此事發生矛盾。”
朱元甫取出一份保證書,丟在桌上道:“既然你們都承認了,那么都過來簽字畫押,此事就算圓滿解決,以后誰敢再翻舊賬,我會按照保證書上條款將他逐出家門,分文不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