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永將這些事說給楊厚照聽。
其實楊厚照早就知道,難道真的生病就不理朝政?
別人怎么做的,他還是要看的。
但是這時候佯裝才知道。
可惜道:“也就是說,興獻王一黨已經沒什么人了,只剩下這個豫讓了是吧?”
寧王道:“在等著皇上發落。”
楊厚照道:“這個豫讓,不是皇侄你的手下嗎?你說他謀反,對你的聲譽多有影響?”
寧王:“…”
他單膝跪地道:“皇上,明察,小侄并沒有參與其中啊。”
張永道:“萬歲爺,這次擊斃興獻王,還有抓捕豫讓等人,王爺出生入死,忠心耿耿,立了不少功勞呢。”
“當時大船開回岸之后,王爺還在和豫讓周旋,也是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豫讓抓到的。”
寧王松了口氣,還好自己有證人,他可不是一伙的。
楊厚照道:“哦,是嗎?那朕錯怪寧王了?”
張永道:“頂多治個管教不嚴識人不清之罪。”
寧王:“…”
所以說來說去還是有罪。
楊厚照跟張永一唱一和的,就是要報復寧王識人不清這個罪過,寧王雖然沒有參與,但是豫讓利用寧王府的勢力,可是沒少給興獻王走門路。
興獻王帶著人不聲不響的進京,化裝成商隊,然后買船只之類,都是豫讓一手操持的。
寧王看著小皇帝微挑的眉毛,也知道自己無法推的一干二凈。
他肅聲道:“小侄懇求皇上嚴懲豫讓,將他千刀萬剮,才能震懾四方。”
這是要劃分界限了。
楊厚照想了想道:“這樣,朕也知道寧王忠心耿耿,被人利用了,但是別人不知道啊?只懲罰了豫讓,不懲罰你,好像是真袒護你一樣。”
“明日,朕就著三司會審,讓文武百官全去聽審,你自己審問豫讓,來證明你的清白,怎么樣?”
寧王自己當主審官,那豈不是就是擺明著要將他和豫讓劃分出來,如果是別人主審,還有可能逼迫豫讓攀咬呢。
皇上到底,還是給寧王很大的面子了。
寧王大喜過望,忙道:“多謝皇上給小侄自證的機會。”
楊厚照笑著點頭:“嗯,別忘了通知內閣,文官們都要去聽審啊。”
內閣樓里,楊廷正在給御使給事中開會,突然接到了這個通知。
他把人都打發下去,這時候王瓊就過來了。
楊廷和道:“聽到皇上讓寧王審問豫讓謀反之事了嗎?”
王瓊道:“是皇上要給寧王一個自證清白的機會吧,其實咱們都知道,寧王肯定是沒有謀反的。”
寧王手里有花名冊,如果他真的要謀反,直接會找他行賄過的人,更不可能連三大營里有什么武器都不知道。
所以誰都知道,跟寧王沒有關系。
楊廷和笑道:“王大人,您真的認為只是為了讓寧王自證清白?那讓咱們都去,是什么意思呢?”
王瓊想了想,十分意外道:“元輔大人,那還有什么別的意圖么?請您示下。”
楊廷和也說不上來皇上要跟干什么,但是總感覺事情沒有那么簡單。
皇上現在的想法應該就是將江南的圈地問題解決了,他對付完宗室,下一個就是世家。
所以徐家老大的案子,遲遲不讓人定案。
這次說不定是要用豫讓做什么文章,但是他還不了解豫讓的背景,不知道皇上到底有何意圖。
他不知道,那么深受皇上喜歡的兵部尚書王瓊,也真的不知道?
楊廷和呵呵笑道:“王大人,您就一點風吹草動都沒聽說?”
王瓊搖頭道:“卑職怎能僭越了元輔大人?”
你都不知道的,他怎么會知道。
楊廷和暗暗嘆口氣道:“不知道就算了,知道了也要去聽。”
王瓊點頭稱是。
清寧宮,李昭抱著十月在書寫律法,十月現在還什么都不懂,但是他很乖巧,母親寫字,他就撕,一頁一頁的撕,一本正經,像是看書一樣。
當然,李昭也不管他,讓他自己看著辦。
忽見秦姑姑從外面走進來。
李昭知道楊厚照找見了寧王,抬頭問道:“萬歲爺那邊有什么指示?”
秦姑姑把楊厚照讓寧王自證的事情說了。
李昭呵呵就笑了:“自證什么,太后都是寧王救的,寧王若是想謀反,怎么可能將興獻王一槍斃命,咱們萬歲爺,就是在找由頭呢。”
秦姑姑道:“那這次的由頭,是來為難寧王,還是別人。”
李昭將十月抱起,在屋子里開始活動筋骨了。
一邊道:“這次的目標,是江南世家。”
秦姑姑面帶不解:“就因為一個豫讓。”
對,就因為一個豫讓。
李昭回頭道:“你不知道豫讓的來歷嗎?”
秦姑姑道:“是寧王府的。”
確實是寧王府的,那是因為大世家大族圈地,豫讓家里是因為從他爺爺那輩起,他爺爺不務正業,輸了一些田地,但是還好,剩下的土地夠一家人勉強糊口,但是豫讓的父親小時候被他爺爺打的,身體不好,有病根,到了三十歲的時候,豫讓的母親也累到了,一家里一個病人,這點土地都負擔不起,兩個病人,這家就垮了。
再加上江南之地稅務苛重,家里不敢有天災,只要有,就會家破人亡。
豫讓的妹妹弟弟都被賣了不說,他父親病故,沒錢安葬,他們那邊又特別重視死后安葬的事,所以她母親就借了高利貸。
然后就一無所有了。
豫讓成了混混,搶劫了一個大戶人家的兒子,被送到牢里,無意間被寧王相中武藝,所以給他救出來。
是寧王府的人,恨的確實整個世家大族和上流社會。
楊厚照一直想解決江南圈地和高利貸的問題,但是無從下手,因為那邊的勢力太大了,滿朝文官,皆是那邊的人啊,這邊下政令,說不準他們圈地,下面執行的人都是這些人,他們怎么可能會辦事,這政令就是形同虛設。
所以不好辦,比起宗室,宗室是小草,世家大族是參天大樹,根須扎地百丈深,太難撼動了。
所以,豫讓應該就是個開端。
李少瑾對秦姑姑道:“你聽消息吧,明天到場的文官,應該都會無地自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