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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四十六章 心軟的韓澈

  眼前的女人,穿著紅色冰沙小袖衫子,穿著同色鑲著黑邊的馬面裙。

  頭頂帶著金線梁冠,底部綴金嵌寶鈿兒,兩側金簪一對,非常顯眼。

  那裙子風吹動如日光滾過,飄揚絢爛,十分好看。

  一看就是精心打扮過的。

  精心打扮,然后才來見他。

  不過再怎么打扮,歲月的痕跡,在臉上也十分明顯了,他們看起來不像是一輩的人。

  當時,韓澈對這個女人的相貌和年紀,其實并不看重。

  他的心,雖然還沒有死,但是感覺也差不多了,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對女性沒有那么多的興趣。

  尤其是現在,只想好好的幫著阿昭和皇上治理國家,平復叛亂。

  所以他哪有精力去看這個女人啊。

  但是韋氏的話語里的意思,他知道。

  這個女人,對他動心了。

  說來荒唐,他二十多歲,她快要到四十,她還有自己的丈夫,但是她好像是喜歡他。

  韓澈心里沒有鄙視,有的是愧疚。

  若不是按照李昭說的辦法做,故意引誘韋氏,從而用來激怒張璁,他想韋氏不會像今天這樣,對他有些癡迷。

  畢竟如果他沒有估計錯的話,張璁現在已經深陷陷阱,可能生死未卜。

  但是作為張璁的妻子,韋氏來會他了,問他,那些話是不是真的。

  多么諷刺,他在騙一個女人!

  當然話是假的。

  韓澈再次打量韋氏,女人臉上的笑容漸漸有些僵,還是非常清澈的目光,此時帶著一點點擔憂,那個擔憂在擴大。

  韓澈突然問道:“夫人,這個問題對你來說非常重要嗎?你是想聽我說是的,是真的,還是想聽不是,不是真的?”

  是他先勾引,但是明顯是陷阱,這個女人,不管別人怎么評價她的好與壞,好像對他付出了一點點真感情。

  動感情的人,往往都不忍心說實話傷害他們。

  如果她喜歡聽假話,也可以說給她聽。

  韋氏臉上的笑容一瞬間就沒了。

  接著睫毛好像有點濕潤。

  她低下頭看著下方的虛空,然后又慢慢抬起頭,這一笑,好像用盡了她一生的力氣,有點慘淡,有點苦澀。

  她道:“大人,我是不是已經知道答案了!”

  韓澈搖頭道:“答案非常重要嗎?”

  當別人說答案重要嗎的時候,其實他的答案,就是你不想聽的。

  韋氏點了頭道:“重要,其實大人不需要有顧慮,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我不會恨大人的。”

  為什么很,因為欺騙,因為有目的。

  韋氏知道他有目的了。

  韓澈當然在意騙一個女人。

  其實他現在就應該告訴她真相,告訴她,他是為了朝廷,為了辦案,為了抓張璁,才故意接近她,故意夸獎她。

  那些言語,都不是真的,因為他根本就不了解她,怎么知道她的好與壞?!

  這樣不管恨不恨,傳出去,他韓澈也不是一個勾引已婚婦人的小人,都是為了大義。

  但是卻突然說不出口。

  也不是說不出口,是哪怕這個女人老了,做的事被世俗所不接受,但是她也是女人。

  她是生生的活人,被人利用了感情,哪還有臉去指責她,取笑她?!

  不忍心去傷害。

  但是不知道是實話傷害大,還是謊言傷害大,有時候人世間的事,就是這么難選擇。

  韓澈心想,我就是個優柔寡斷的人,罷了。

  他笑道:“夫人確實與眾不同,是我見過為數不多的女子中,非常特別的人,到了夫人在這樣的年紀,還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喜歡什么,跟別人不一樣,這已經足夠成為夫人的過人之處了。”

  是,她沒有被生活泯滅本性。

  韋氏驀然就笑了。

  搖著頭:“不是的,不是的,早都磨沒了,但是就是遇見了…”

  “夫人!”

  她的話,韓澈直接就給她打斷了。

  韋氏其實非常想對韓澈說出自己的心里話,人這一輩子,何其短暫,她都已經活了快要四十年了,難道還有幾個十年?

  二十歲的時候不覺得,三十歲的時候不覺得。

  此時才知道,如果這世上出現了一個自己想象中的人,完全和想象中一樣,可以滿足所以的幻想,那為什么不告訴他?

  有能力高告訴他的時候,就應該告訴她。

  人生不應該有遺憾的。

  “大人。”

  韓澈擺擺手。

  韓澈雖然不懂女人,但是懂人。

  人啊,或者總是遺憾的多,隨意的少。

  不如意的事有,只有一二是遂心的。

  所以,真的可以毫無顧忌的,想說什么就說什么嗎?

  真的可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嗎?

  說了,做了,就毀了。

  韓澈問道:“夫人,能說說張大人嗎?”

  韋氏微愣,神色十分尷尬。

  韓澈鼓勵似的點點頭:“說說張大人吧,你們風風雨雨也有二十年了吧?一定會有很多事情要說的,張大人,是個什么樣的人?”

  韋氏愣愣的看著前方。

  風風雨雨這么多年?

  是啊,她十五歲就嫁給張璁了,可不是有二十多年了。

  起初張璁就是個窮酸秀才,她希望張璁能夠出人頭地,所以就一直讓張璁讀書,參加科舉。

  她會讓張璁去找先生寫文章。

  家里的事情什么都不讓他做,不用他侍奉公婆,不用他管田地家產的事。

  她把所有精力都拿出來幫助張璁科舉,只要是耽誤讀書的事,都是她來做,絕對不讓張璁伸一根手指,就是怕他讀不好書。

  對于科舉,對于出人頭地,她好像比張璁還要熱衷,還要固執,還要堅持。

  但是張璁太不爭氣了,十多年,才考了一個進士。

  本來以為中了進士,能有個好前程,但是因考的晚,歲數大,排名低,所以翰林院都沒進去,去了禮部沒有什么權利的部門,還是做觀政。

  應該是從那個時候,她對他非常失望吧。

  她用盡了心血,盼望丈夫能夠出人頭地。

  有時候她甚至都想自己來,不就是考試,不就是混跡官場,可惜她是女人。

  但是正是因為覺得,女人都比張璁一個男人強。

  這個男人,起初讓她充滿了多少希望,現在就讓她多失望。

  自從看到韓澈之后,這種失望就更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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