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涵佩習慣了人們的冷漠,他爹死的時候,所有人都勸他人家也沒打他,自己死的,還是別惹事了吧。
興許是對他好,但是殺父之仇都不讓他報,這種非要他縮著頭的關心,他可不要。
所以此時別人怎么說他都不看,只瞪著何大道:“那我也再說一遍,你們強買強賣,想得逞,先從我身上踏過去。”
何大動了怒,到:“宋涵佩,你真當你一個酸秀才了不起?告訴你,旁人那是不愿意搭理你,不是怕你,你以為我跟他們一樣?
再不讓開,我打斷你的腿你信不信?”
宋涵佩突然間發笑,道:“我信,但是我很希望你打斷我的腿,我倒要看看,這天子腳下的惡人到底是怎么行兇的,我也要看看,是不是已經沒有王法,沒有天理,讓你敢猖狂到這種地步。
你敢無視王法就來打我。”
今天宋涵佩頭戴烏紗唐巾,穿著翠藍色素面緞子直裰,青鞋,綾襪,都不及楊厚照富貴英氣。
可是凜然大義的姿態和擲地有聲的話語讓他形象無比高大,與眾人之間,他像是一尊越不過去的神,所有人的視線里都是他。
李昭都不由得對這個沒什么背景的秀才佩服起來。
楊厚照則又敬佩又厭惡的瞪大了眼睛。
在街道的另一邊,田家兄妹也被吵鬧聲給驚出來了。
當然也看到了這一切,田娃用譏笑的語氣問著田美娘:“你的那個小白臉今天很出風頭啊,你不怕他挨揍?越是這樣情況下,那何大越饒不了他,你倒是去幫忙啊?”
人家那么多男人,拿著棍棒,她幫什么忙?
而且宋涵佩是自己找的。
田美娘帶著醋味道:“他讓那個騷狐貍給勾住了,要為了人家出頭,沒有他好果子吃,我才不會管他。”
田娃看著人群中神色堅毅的李昭,臉上露出眼饞的神色,舔著嘴唇道:“要是真騷可就好了。”
何大的舅舅就是官府中人,長年對他的庇佑,他怎么可能怕官怕王法。
而宋涵佩到底是個什么家世他知道,聽了哈哈一笑,抬手叫他的人:“那就給老子打,讓他知道,這條街,老子就是天,就是枉法。”
那些人說著就沖過來。
看熱鬧的人怕受牽連,紛紛向后退。
李昭和秦姑姑小鸚鵡都掄起了他們事先準備好的大掃把。
可何大那句老子就是天,就是王法可徹底激怒了楊厚照。
他是天他是王法拿他當什么?
楊厚照高喊一聲:“我看誰敢打他?”
這個他當然指的是宋涵佩。
喊完,他就擋在了宋涵佩面前,綢緞莊門口不算寬,一個擋著一個,他現在成為了他們的“保護傘”。
張永怕楊厚照在此情況下暴漏自己的身份,一邊推著谷大用一邊自己擋在楊厚照面前。
谷大用這時候也機靈了,飛快的跑去叫四周隱藏著的侍衛。
而這邊,楊厚照并沒有亮底牌,他只是看著何大道:“你今天對這里的人動一根手指頭,你就吃不了兜著走。”
這何大不怕官府可是怕貴人,他早就對楊厚照的氣質和衣著有所畏懼。
見這男子講話上位者語氣渾然天成,他叫停自己那邊躍躍欲試的人,然后瞇眼問道:“老兄,你到底是什么人?”
楊厚照道:“你猜,往大了猜,天有多大你就猜多大,這樣絕對不會吃虧。”
天有多大猜多大?
何大就是猜不到才問的。
他有些猶豫,然后又問道:“可是您不是說跟著女子不認識嗎?為兄我可不是針對您,這事跟您沒什么關系。”
最后的語氣他有點詢問似的商量。
李昭看著楊厚照,這小子如果再說不認識她,以后就真的不認識他。
楊厚照對著何大一笑:“以前是不認識啊,這不是鄰居嗎?就認識了。
現在不僅認識,爺還看上她了,就要罩著她,他今后就是爺的女人,你們動一下掂量掂量。”
他最后一句話說完,仰著下巴自鳴得意。
周圍人發出不可思議的竊竊私語聲:“不是說下堂婦嗎…”
“這位爺家里沒妻妾嗎…”
李昭:“…”
這個死小子,就知道給她制造輿論。
宋涵佩聽了楊厚照的占有宣言也極其不舒服,但是楊兄弟能鎮得住壞人,他抿緊了嘴,沒說什么。
而對面田美娘已經旁若無人的罵起來:“真是不要臉,騷狐貍,勾引宋大哥還不算,楊大哥也成了她的了。”
何大現在滿心的都在猜測著楊厚照的身份,對他們這么破爛事沒什么感覺,但是他聽明白了一點,這個人要為姓李的娘們出頭。
這個人跟宋涵佩的不一樣,這人不知道底細。
何大正猶豫著了,谷大用叫了十多個人過來。
楊厚照笑道:“那就是爺的人,不然咱們打一場。”
何大認識谷大用,就是這男子的隨從,而隨從之后也確實帶了人來。
何大一時間難以作出決斷,瞇眼道:“老弟,別讓哥哥知道你忽悠哥哥。”
說完對身后的人揮手道:“撤。”
何大帶人走了,楊厚照不想暴漏身份被文官知道,所以沒讓谷大用去追。
但是今天的事可給他氣壞了,他一甩袍子,直接進到了李昭的店鋪里。
大爺生氣了,李昭要帶著人跟回去,宋涵佩見此情景一下子抓住李昭的胳膊,想到男女授受不親,他又像是抓到炭火一樣趕緊放開,紅著臉道:“這位楊兄弟今天雖然幫了你,但是他不知根知底,你可不要上當啊。”
是不是因為楊厚照說她是他的女人,所以宋涵佩提醒她小心?
人多,李昭不好對宋涵佩解釋,道:“今日之事多虧了宋公子,稍后我再登門道謝,暫時有事,我先回了。”
這也是送客的意思,而她的事,應該就是陪那個楊兄弟。
明明替她出頭,她都不叫他進屋喝杯茶啊。
宋涵佩不是挾恩圖報的人,可是李昭明顯的偏向于楊厚照,讓他心頭發酸。
可是人家也說了會登門道謝,讀書人不能沒禮儀,宋涵佩只得黯然傷神的道別了。
李昭和秦姑姑等人進了屋子,門口看熱鬧的人也散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