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實人說話一般都很直接,所以也很傷人。
楊婉瀅瘋了一般吼道:“所以你說來說去還是忘不了李昭,你就是喜歡她,你不喜歡他你能承受天打五雷轟的痛苦?
你寧可撒謊也要發誓,不要再找別的借口了。”
韓澈聽了臉色一沉,頓了下后從書架上拿出一封信,然后推到前面的桌角,道:“我的事你不用再操心了,我決定跟你和離了,這里是合離書,你畫押之后我們去官府備案,以后男婚女嫁個不相干。”
“想和離?”楊婉瀅拿起書信撕得粉碎,然后全部丟在韓澈臉上:“我昨天跟你說了什么了?除非我死,不然你休想離開我。
你不想幫忙就算了,還欺騙我來害我爹,這個仇我記得呢,早晚要報,你等著。”
洋洋灑灑的碎片在燈光下像是雪花飛舞。
韓澈突然有種夢一樣的不真實感覺。
他才成親多久,就要和離了。
他才跟阿昭退婚多久,可是就娶了楊婉瀅呢。
紙片落地,楊婉瀅怒氣沖沖的背影已經走到房門口。
韓澈叫住她:“楊小姐,和離吧,結親是結兩姓之好,不是結仇,你挑撥是非,辱罵公婆對丈夫不敬,我有太多理由可以休了你,但是我不想把事情鬧的那么僵,我們并不是要結仇,和離吧,別逼著我寫休書。”
楊婉瀅終于轉過頭,鳳眼挑著,怒意盡顯:“一定要離開我是嗎?一定要離開我嗎?”
她只說了一句話,但是一聲比一聲尖厲,頗為激動。
韓澈還沒見過這樣的女人,母親跟阿昭吵架都不會這么讓人畏懼,他攥緊了拳頭,點頭道:“我們不合適,不和離我就會休妻,到時候咱們兩家臉上都不好看。”
此時人都好臉面,夫妻不和,先想的是和離,休妻是對女人的否定,對女人家教的否定,有權有勢的娘家人也不會同意,就真是結仇了,韓澈不想把事情鬧大。
楊婉瀅陡然間冷笑,道:“韓澈,我有三個哥哥,我爹今天被你這么出賣一下,仕途盡毀,只能致仕了,所以你認為我還會怕你什么臉面不好看嗎?
我家還會怕你什么名聲嗎?
我再告訴你一遍,和離你休想,敢休我,讓我哥哥打斷你的腿,再休我,連帶你的胳膊都要砍斷,還要休我,就要了你的命。
我寧可毀掉你,我也不會放過你,還敢休我,你做夢吧,下輩子。”
她說完這些話,放縱似的哈哈大笑:“如果我爹還在內閣,我可能還會顧及名聲,現在我怕你?哈哈…”
笑過之后她轉身就走。
韓澈白著臉坐回到椅子上,比家人,他除了姐姐妹妹就一個爹還不中用,打仗肯定打不過楊家三兄弟。
比下人呢?
楊婉瀅帶來的陪嫁能把他們全家綁起來吊打。
完了,完了。
文不成武不成,他這輩子是甩不掉這個楊婉瀅了。
一天下來,一身的汗味。
李昭收拾好衣服要去洗澡,在長廊下看到小皇帝搬了小杌子坐下,雙手托腮,看著前方,一臉沉思。
能想象那種畫面嗎?
紅燭映紅之中,俊逸的少年皇帝,坐在那里一臉愁容。
可是他是皇帝啊。
就好像著世上最富有,最有權利的人唱著“誰又能擺脫人世間的悲哀”一樣。
那種感覺——這種人都有煩惱,還讓別人怎么活。
李昭笑著走過去,問道:“萬歲爺,這是怎么了?您不洗澡啊?”
“哼。”楊厚照身子一扭,給他留下個悶悶不樂的小背影。
李昭:“…”
哎呦,還是因為他呢。
從殿里回來的時候還挺好的,一起吃飯的時候還在說話,怎么好端端的就生氣了。
李昭走到另一邊,道:“萬歲爺到底怎么了?臣妾哪里惹您生氣了?”
“哼。”又轉到另一邊。
嘖嘖嘖。
李昭心想你不是早晚都要說的嗎?還做那個小姿態干什么?
她道:“那萬歲爺自己生悶氣吧,臣妾去洗澡了。”
說完邁開步子要走,楊厚照站起抓住她的胳膊,一臉氣憤:“太過分了,你就不能再哄哄朕啊?才問了兩句就走,你不會問第三句,你問了第三句,朕不就回答你了嘛?”
李昭眼皮垂了垂,一臉傲慢;“不問,就問兩句,不想問第三句。”
“呀。”楊厚照攥起拳頭,最后打在自己胸口:“你對朕一點都不好,生氣了,生氣了,你就不能多關心關心朕。”
“那就生氣唄,不關心。”
李昭蹦跶一下就走,跳下臺階。
她準備洗澡,頭發都散開了,沒有風絲,發梢還一跳一跳的,可見她是多么的雀躍。
他這么難受,她還那么高興。
這個該死的女人。
楊厚照咬著胳膊,不讓自己喊出她的名字,這次她不道歉,一定不要原諒她。
前面傳來輕快的小曲:“可是誰又能擺脫人世界的悲哀,花花世界,鴛鴦蝴蝶…”
這個歌曲沒聽過,很好聽,歌詞好像還有些哲理。
楊厚照高聲道:“皇后。”
李昭在最面抿嘴一笑,等轉過頭去的時候神色已經變得漫不經心:“干什么?萬歲爺有什么事,不是不說嗎?”
楊厚照心想算了,反正在她面前我就是臉皮厚,還端什么架子。
他招著手道:“你來,朕要跟你說話。”
李昭搖頭道:“萬歲爺有事就過來吧。”
她就是不主動。
楊厚照氣的磨牙,后咬咬下唇,一撩袍子走過去:“那朕過來。”
這還差不多。
李昭問道:“萬歲爺到底怎么了?”
楊厚照扁著嘴。
那星星一樣的眼睛眼睛耷拉著,失去了桀驁不馴的神采,不過卻透著乖巧,讓人心生憐愛。
李昭拉起他的手道:“萬歲爺別生氣了,若是臣妾惹您不高興,那臣妾跟您道歉,您就原諒臣妾少不更事吧。”
她還少不更事,滿肚子的鬼點子。
不過她嬌嗔的討好聲可人至極,楊厚照的氣憤頃刻間煙消云散,道:“你真的知道錯了?”
李昭眼睛挑了下,是在思考,然后搖頭:“不知道。”
確實,她真的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么。
楊厚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