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誰,這是一個非常棘手的問題。
能寫奏折彈劾朝臣的一定要是言官,再不濟也得是讀書人,有功名的讀書人。
對別人來說可能認得很多言官,可是如果她有可以寫奏折的人幫忙的話,說不定都不用入宮。
她不過是賣玉的,她爹是個玉匠,上述八輩可能不全是貧下中農,但是到了她這輩,已經是毫無背景了。
既無背景,就難有人脈,所以她不認識讀書人啊。
李昭將認識的人在心里過了一遍,之后又過了一遍,再次又過了一遍…
就那么幾個人,真是找不出來。
她又將自己未卜先知的記憶調動出來,搜索一下本朝出名的官員,還是沒有熟悉的。
其實有個人好像可以信賴,那就是輔臣李陽東,這個人十分的老練圓滑,劉健和楊寧因為楊厚照沒有懲罰八虎,負氣致仕,李陽東本來也是劉健一伙的,折子他都附議的,但是最后他沒走。
文官許多人看不起他,后來趙瑾得勢,他跟趙瑾關系還挺好,更為人們所不齒。
但是在最后,就是這位別人眼中貪慕官位,沒有文人氣節、兩面三刀的小人,他搬倒了趙瑾。
從成敗論英雄的角度來看,李陽東更為隱忍,他因為的目標是為了除掉八虎,是為了國家大業,而不是逞一時之氣,可以信賴。
可她和李陽東毫無交情。
就算有交情,其實也難以聯系上,她一個后宮女人,連宮門都出不去。
李昭泄氣似的往后一仰,沒有外臣幫忙,好像即便她是妲己,也翻不出來什么風浪。
就這么眼睜睜的坐以待斃嗎?
這個結論下了之后,李昭腦海中立即有個小指頭在對她指指點點,說她虛偽。
好吧,其實確實有一個讀書人,既有辦法寫奏折,還能聽她的話,但是她每次想到他的時候,都會逼著自己把他過濾掉,當沒這個人。
可是一個人想成就事業,尤其在無人可用的時候,越不讓自己想那個人,那個人卻越是在腦海中轉悠。
那個人就是韓澈。
韓澈已經入了翰林院,正好能幫她的忙。
想到韓澈,李昭咬了咬嘴唇,這是她猶豫的時候慣有的動作。
韓澈跟她是自小的交情,韓澈讀書出的大部分錢都是她的,可以說這個人才是她一手培養起來的。
養兵千日用兵一時,她最應該找的人就是韓澈。
但是韓澈和她的關系是那樣的微妙。
李昭希望韓澈忘了她,按照韓澈的個性,她找韓澈,韓澈一定會肝腦涂地,但是這樣藕斷絲連其實是在折磨韓澈。
再一個,怕她的小狼狗知道了暴跳如雷。
李昭捶著腦袋掙扎。
可是大丈夫做事不拘小節,在國事上,她都可以隨時犧牲,那她和韓澈的那點兒女私情又算得了什么?
她也不是要利用韓澈,而是在權利之爭中,韓澈本身也不可以置身事外。
李昭挺起身子打了個響指,管他是韓澈還是誰,她要改變楊厚照的命運,必須要有可靠的外臣幫忙,而且肯定不是幫忙一次兩次,她必須要有自己的外臣心腹,也只有韓澈這一個認識人了。
韓澈…
李昭在心里默念這個名字,下定決心要找韓澈跟她站在一隊,但是要怎么找韓澈呢?
韓澈可是在宮外的啊。
這個問題比想不到人還棘手,后宮之地,想要走動一步都艱難,更別說出宮了,她根本就不可能光明正大的去找韓澈。
就算不光明正大,哪怕只偷偷的,她也出不去。
人選有了,卻沒辦法實施計劃,這不等于這么長時間都瞎想了嗎?
真是…
李昭急的從椅子上站起來來回的走動。
秦姑姑也跟來了,應該是見她正在心煩,所以捧了點心來給她吃。
見到秦姑姑,李昭腦中突然靈光一閃。她是無法見到韓正,但是秦姑姑有個冤家,那個冤家是南鎮撫司的人,是可以出宮的,他肯定能見到韓澈。
秦姑姑見李昭看著她驀然發笑,那笑容溫暖如風,絕對不是娘娘的風格,故而詭異。
秦姑姑打了個突,問道:“娘娘,奴婢臉上有花啊?還是你打算捉弄奴婢?”
李昭:“…”
她捉弄她干什么?
李昭問道:“你最近見到張公公了嗎?”
秦姑姑:“…”
她臉頰發燙,道:“娘娘,奴婢是您的奴婢,不是張公公的,人家不知道他。”
李昭撇撇嘴道:“本宮昨晚還看見你們在廊下說話了呢。”
“娘娘…”秦姑姑高聲道:“張公公昨天找茬,婢女沒跟他說話,就是據理力爭,那不是說話。”
李昭笑道:“好,不是說話,是爭執。你說張公公最近有沒有空?”
秦姑姑眼睛眨了眨,突然間勢氣全無,后道:“娘娘,雖然張公公嘴有點煩人,但是人還挺好的,最近文官要彈劾他,他心事重重的,有空是有空,但是興致不高。”
李昭:“…”
秦姑姑問道:“娘娘,你找張公公有事啊。”
是有事,讓他去給韓澈送彈劾他的奏章,然后奏章會被楊厚照看見,會引發彈劾大戰…
雖然她的目的絕對不是要傷害張永,但是讓張永去送彈劾他自己的奏章,太不厚道了。
李昭捂著半邊臉,張永是不能找了,那她再也沒有什么可以信任的人,這條路又要走不通?
那還有什么辦法?
牙疼!
正這時,她無意間一側頭,忽看見側后方院子入口的方向,來了一個人,一個穿著緋紅色內侍服的男人。
那人約莫四十多歲,身上的補子是五品的飛禽。
是個有權處理政事的內侍,但是李昭卻覺得眼生,一想,應該是司禮監的太監。
可是司禮監的太監怎么到這里來了?
——司禮監太監要處理政務都比較忙,所以李昭進宮這么久,還沒看見哪個司禮監的太監培楊厚照亂來,這太監出現在這里就十分的稀奇。
李昭見那人站在廊下遠遠的看著騎射場的方向,他的神色滿是焦急,但是這樣急,他也沒有叫人通傳,也沒有說話。
找楊厚照的卻不敢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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