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宮雜事,光說人事的交接,都不是一朝一夕能完成的。
王太后記得她剛做皇后的時候,是太皇太后一把手一把手的交給她,她學了半年,才有所頭緒。
那么這個李昭對她不敬,她也不打算教她,就讓她指望皇帝去吧。
這次王太后下定了決心,兒子怎么看她,她都不與兒子那漂亮的眼睛對峙,對,再漂亮也不看。
她佯裝毫無生氣的聲音道:“哎呦,眼睛也不好,還淺眠,哀家跟你們這些年輕人比不了。”
說完輕輕拂了下袖子,再什么話都沒留,接著從寶座上借著平臺直接就往后殿走。
真的這么走了。
王云:“…”
他帶領坤寧宮下人們給楊厚照行禮,然后跟著王太后走了。
殿里楊厚照被母親掃了面子,臉一瞬間就黑下來。
李昭拉起她的手,輕聲道:“萬歲爺,咱們回去吧。”
“可是…”
楊厚照要給她撐腰要人,李昭心領了,輕輕搖搖頭:“沒關系,我能應付,而且那是母后,以后我跟萬歲爺好好孝順她,她就喜歡我了,咱們走吧。”
說完,她莞爾一笑,笑容如那春日里的楊柳風,溫柔舒服,又不失真摯。
楊厚照看得心神一蕩,抬起手,發現這不是自己寢宮,不然他一定要把阿昭抱起來好好安撫。
多通情達理的皇后,母后竟然不喜歡。
他聲音委屈道:“是朕讓你受委屈了。”
隨后又在李昭耳邊輕聲道:“她不喜歡咱們就算了,過了今天,沒有大事你別來,免得母后給你臉色看,你就陪著朕就好了。”
他那小心翼翼的樣子是認了真的。
李昭心想婆婆喜不喜歡無所謂,只要不在丈夫面前有錯處就行了,跟王太后斗,暫時她的籌碼足足的。
當然,這籌碼都是她的男人給的。
聽著楊厚照那霸道不孝順的言語,李昭笑容從心底里發出來,拉拉楊厚照的手道:“咱們回去吧,人家不想萬歲爺因為我的事心煩。”
這里刻板無聊死氣沉沉,還是清寧宮好。
楊厚照脾氣來得快,但是只要有人哄,去的也快,他高高興興的攬住李昭的腰,看向殿外:“回殿里玩去…就玩楊大爺的游戲怎么樣?”
那不是什么正經游戲。
李昭:“…”
帝后二人就那么大搖大擺的走了。
王太后從后殿繞道西邊小廳室里,站在窗口往外看。
這個角度,正好能看見楊厚照和李昭手牽著手,有說有笑的往外走。
她的臉一沉,方才她沒有沉住氣,弗了兒子的面子,兒子一生氣,那個狐媚子肯定要說她的壞話,完了,兒子離她越來越遠了。
等金光下的二人消失在紅色的殿門之外,王太后憤憤然的收回目光。
李昭在點破王太后假公濟私的時候,王太后跟她就勢不兩立了,此時仇恨又添了一層。
她喊了一聲王云。
王云小跑著從隔斷后進來。
“娘娘。”
王太后道:“那個馬永成呢?人呢,皇兒和皇后這幾天過的怎么樣。”
馬永成是伺候皇帝的,怎么可能立即過來。
王云頓了下道:“奴婢這就去叫馬永成過來。”
楊厚照回殿后跟著李昭一起,聽秦姑姑講解后宮的一些事情,可能是因為陪心愛的女人吧,聽得津津有味,看那樣子,一時半刻是不會出門了。
馬永成得了空,趕緊來到慈寧宮,跪到王太后面前。
王太后坐在小廳的貴妃榻上。
問道:“你之前說皇后失寵了,現在呢?”
現在那是夜夜笙歌。
馬永成用余光掃了一下太后的臉色,黑的能滴出水來,他支支吾吾道:“嗯,嗯,新婚燕爾…”
所以如膠似漆。
王太后手里端著茶碗,這一聽,重重的放在小幾上。
其實馬永成不說,她也能看出來。
說不打量李昭,人站了那么久,不看是不可能的。
白里透紅的小臉,褪去青澀和稚嫩,美艷不可方物,那流轉的眼波,都會勾人。
這就是典型的少女到少婦的轉變,一看就十分滋潤。
這樣下去不行啊。
王太后看著馬永成:“你平日里跟著皇上的時間最多,鬼主意也多,說說,怎么能讓皇兒勤政,不要把精力都放在女人身上。”
勤政?太后鬧著玩呢吧?
馬永成一想,啊重點在后一句。
不要把精力放在女人身上,是不要放在皇后身上,身為太后,這些話不能明說。
馬永成心想如果我有這本事,我還用得著背著小皇帝做這些事嗎?
見馬永成又吞吞吐吐了。
王太后一拍小幾。
“你整日跟在皇上身邊,不能督導皇兒勤勉好學,哀家留你何用?”
“哀家要把你跟哀家說過的話,全部告訴皇兒,問題是不是真的。”
馬永成詫異的看向王太后。
王太后黑著臉:“哀家說得出,就做得到。”
馬永成心想這老婆子是瘋了吧,我明明向著她,她還要出賣我。
他雖然現在是皇上身邊的第一紅人,但是皇上從來不缺玩伴,就說在東宮做太子的時候,就有他們八人,若是太后挑撥,皇上知道他曾經破壞過他的好事,還能留他?
長江后浪推前浪,到時候皇上有了新人,就再也不會想到他了。
一種如在熱鍋上爬的焦急感用心而生。
馬永成拼命的想著,突然眼前一亮。
“娘娘,奴才有個主意,只是不敢講。”
“不敢講你還說出來?”
馬永成:“…”
王太后長吐了口氣道:“什么主意?”
馬永成心想這件事太大了,他道:“奴婢要懇請太后贖奴婢無罪,奴婢才敢說。”
越是冒犯的事,可能越能解決問題。
王太后心想現在還有什么事比讓李昭失寵更重要?
她擦了擦嘴角道:“你先說來聽聽。”
馬永成咬了咬牙,最后說出四個字:“娉婷小姐。”
王云眼前一亮。
王太后驚慌的扶住了椅子,后聲色俱厲道:“你知道你在說什么嗎?”
馬永成伏在地上:“所以,才有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