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姑姑拿起篦子給李昭梳頭,她在光滑的銅鏡中看到一個宮女的額頭在鏡子邊框中顯現。
伺候完穿衣,這些人還在等吩咐,沒有走。
秦姑姑回頭對四人道:“先出去。”
她現在已經升為四品尚宮,宮女們低著頭魚貫而出。
等寢殿的簾子沒有任何晃動了,李昭回頭看著她。
把人都打發走,這人分明是跟她有話要說。
秦姑姑低聲道:“昨晚您跟萬歲爺沒有共赴巫山。”
共赴巫山,這詞用的。
好吧,人家是宮女,見慣了這些事,根本也不避諱害臊。
李昭臉頰微紅道:“沒有,萬歲爺忍住了。”
秦姑姑語氣不滿道:“為什么?您怎么這么任性呢,醫女是撒謊的,不是沒事了,可以侍寢,您要多跟萬歲爺睡幾覺,好早早剩下下皇子啊,這樣在宮里的地位才能穩固。”
方才還文縐縐的共赴巫山。
現在就是睡幾覺。
她咳嗽一聲,緩解一下尷尬的氣憤。
后道:“不急的。”
秦姑姑跺著腳:“怎么能不急?皇后不急宮女急,奴婢聽得多了,這種事做的越多,兩個人才能越恩愛,到時候萬歲爺不想睡您了,您就該哭了,現在倒還拿喬上了。”
果然是心直口快的秦姑姑。
秦姑姑嘴黑,李昭并不生氣。
昨晚她也知道楊厚照的想法,但是不想給。
也不是不想給,楊厚照要就給,不要就不給,反正她不會告訴楊厚照她已經沒事了,楊厚照的自小就太容易得到東西,所以在房事上,就是要讓楊厚照饞。
李昭自有打算,她看著秦姑姑道:“沒事,萬歲爺寵我,你別讓他知道就行。”
秦姑姑嘖嘖嘖幾聲。
“您現在不討好他,這幾天是寵你了,以后怎么辦?”
李昭眼皮一挑,笑道:“咱們關系這么好,我不妨傳授你幾招,面對男人的時候,尤其是咱們萬歲爺,他寵你的時候,你就要好好享受,別想著現在順著他,以后才能讓他如何如何,人變心是一時的,你現在不享受,他覺得沒成就感就去寵愛別人了。”
“再者,男人,或者是人,他不變心的時候,你哭叫梨花帶雨,你笑叫柔若清風,你鬧叫頑皮可愛,你聽話叫乖巧懂事。”
“一旦他不喜歡你了,你哭叫號喪給誰看,你笑叫齜牙咧嘴,你鬧叫潑婦,你聽話叫卑躬屈膝。”
“還是那個你,是他心境不同了,所以這寵愛就跟折花一樣,有花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就這樣。”
所以她的意思,她要咋皇上寵愛的時候盡情作妖?
秦姑姑蹙眉想了很久,后用不解的目光看著李昭,喃喃道:“原來人是一個這樣無情的動物。哎!”
你怎么還這么大感慨?
在御花園臨水旁有個“虎園”。
本來是一大片空地,這才修了半年,所以建筑還沒有建好。
此時只有一個正殿聳立。
在正殿前的空地上,有三間房那么大的坑,坑里兩只大鐵籠子,里面關的是兩只華南虎。
老虎還沒喂食,正餓得慌,比貓大好幾倍的四只大爪子都抓著籠子門,看著過往的小火者,嘯聲陣陣。
這些老虎都是楊厚照養的。
楊厚照自小就喜歡齊射,喜歡舞刀弄槍,他最崇拜的人就是他的老祖宗太祖皇帝,希望能和太祖一樣,可以南征北戰。
就算不是太祖,太宗也好,驍勇善戰,銳不可擋。
當不了太宗,宣宗也是好的,六巡邊疆,大振國威。
只要不是英宗就行了。
可是眼下是太平盛世,哪里需要他去征戰沙場。
他連出宮門都要偷偷摸摸。
所以空閑時間就養猛獸。
老虎兇猛,捕食的時候跳起來特別凌厲,楊厚照最喜歡老虎搶食的動作。
這樣喜愛,所以楊厚照一般是自己用過早膳,就會來看老虎。
趙瑾今日陪著楊厚照一起來看虎。
以往小皇帝喜歡自己給老虎投食。
老虎籠子安置在空地上,在虎籠子五米遠的地方,有一截臺階式的木質看臺。
看臺最高臺階有一床寬,小皇帝今日就站在看臺上,沒說要喂。
他目光在老虎籠子上,但是眼珠一動不動,明顯就是有心事。
再看那黑沉的臉,明顯就是成親之前的樣子。
皇上成親之前,因為無法跟皇后同枕共眠,所以天天擺著張臭臉。
但是親也成了,洞房也入了,還這樣,就讓人難以理解了。
趙瑾看著這樣的小皇帝,深怕他一個恍惚從看臺上掉下來。
他來到楊厚照身邊,輕聲道:“萬歲爺,您記得馬永成的腳傷嗎?原本說三五個月才能下地,但是現在走路都看不出來了,是不是很神奇。”
楊厚照心想這奴才為什么要跟他說另一個奴才的傷勢?
他回頭問道:“你們關系這么好了嗎?”
趙瑾:“…”
跟在楊厚照身邊太久了,楊厚照在煩惱什么,雖他晚上不在皇上跟前伺候,但總有眼線,且皇上的樣子是欲求不滿,一想就明白了。
趙瑾賠笑道:“萬歲爺,傷勢,傷勢,奴婢說的是傷勢啊,因為馬永成有一種神奇的膏藥,那傷口七天就痊愈了,娘娘是不是也受傷了?”
他煩惱的可不就是阿昭下身的傷?
楊厚照眼睛一亮,后大笑著看著趙瑾:“你這鬼靈精,真有你的。”
楊厚照剛夸完趙瑾,想到什么,臉又一沉:“這個馬永成,竟然有好膏藥,都沒孝敬朕,真是越來越不忠心了,走咱們找他要去。”
看著楊厚照走路帶風的背影,趙瑾嘴角勾出一個很小,但是十分狠厲的弧度。
那個馬永成常年跟他爭寵,最終還真讓他當上了乾清宮的大珰,那是跟皇上最親近的職務,今天可得給他上上眼藥。
馬永成哭喪著臉從柜子里拿出一個小藥瓶,然后交給小寶。
小寶接過藥瓶道:“干爹,萬歲爺管您要東西,您還舍不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