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太后親口承認了,楊厚照勾唇一笑,道:“既然是母后提起這事,兒臣正又事不解,母后,立妃和立后又什么區別?難道只要太后同意就行,連朕都不用打招呼了?”
那疑問的話語是要算賬的語氣。
王太后心想是你逼我提的,我可不想提。
這件事她確實沒理。
講道理是講不過的。
但是總有情義在。
王太后聲音又放柔和了,道:“皇兒,你人丁稀薄,正好大婚,借此應該給皇家開枝散葉,多生幾個小皇子才好,這四人是母后為你精挑細選的,一看就好生養,等你生了皇孫,母后也就放心了。”
“所以許小珊就是留著當奶媽子的嗎?正好生四個,免得沒奶吃。”
王太后:“…”
許小珊是犯過錯的人,按理說王太后不應該跟自己的兒子對著干。
可那許小珊不是能籠絡男人的心嗎?
王太后道:“我兒對皇后還真是忠心耿耿啊?”
楊厚照道:“父皇一輩子可只寵信了母后一人,母后當時怎么不想著給皇家開枝散葉,多添幾個嬪妃,那樣真現在也就不用這么單薄了,兒臣以為,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孝宗這一輩子,確實只有王太后一個女人。
但是除了孝宗人好之外,還有一個原因,孝宗身體不太好。
所以特別注意養生。
王太后雖然沒有情敵,但是那方面也不是很夠。
不過她很知足了。
可是她的兒子的語氣卻覺得她不配,天下哪有這樣的兒子。
王太后心中大怒,那句親生的安慰都壓不住怒火,她看向楊厚照的目光瞬間變得冰冷陌生。
楊厚照還是笑呵呵道:“母后,兒臣答應過阿昭了,要跟父皇一樣,絕對不會有其他的女人,所以您這四個女人,兒臣消受不起…”
到現在為止,才真的說到正題上,兒子是來退人的。
既然話題已經扯開,也不必藏著掖著拐彎抹角了。
楊厚照的話還沒說完,王太后道:“那母后如果一定要留下她們呢?母后明日就下中旨,這件事不容商議。”
楊厚照笑道:“既然搬出父皇都不管用,那兒臣也正是此意,留下來讓她們伺候母后,晚上陪母后談心,畢竟兒臣不能天天來嘛,她們四人每天一個,輪流著來,若是有一人偷懶,就是不孝,到時候就別怪兒臣以不孝的名義,懲罰她們。”
王太后一愣:“你這是什么意思?”
楊厚照目光微挑:“母后說呢?”
小皇帝的意思在明顯不過,同意立妃,但是要把四妃留在慈寧宮不讓她睡覺,若有差池,就降罪四妃。
到時候就可以名正言順的罷免,有理有據,師出有名。
所以這是裸的威脅。
王太后明白過后氣急站起。
“你…”
楊厚照心想母后若是執迷不悟,讓她今后別想晚上睡覺。
他也不看王太后,拍拍手。
“進來。”
殿門口魚貫的出現人影,許小珊和其他三個少女,屏氣斂息的走進來。
接著楊厚照道:“跪下。”
四人齊齊跪下。
楊厚照看向王太后:“多聽話。”
王太后:“…”
天下誰敢不聽皇帝的話。
可能也就除了太后了。
王太后皮笑肉不笑的看著自己的兒子:“皇兒這又是什么意思?”
楊厚照道:“很簡單,她們現在這樣聽話,朕之后的話她們也會聽,所以母后要不要改變主意?還要立她們為妃嗎?”
王太后瞇著眼睛看著楊厚照,但是就是不說話。
楊厚照道:“好。”
后下了寶座,走到了許小珊面。
“朕記得你是個有罪的宮婢。”
“臣妾…”
“你也配自稱臣妾?”
坤寧宮的正殿大堂非常寬闊。
正中間鋪就的是一軸寶相花的紅地毯。
地毯兩邊是金磚地面。
此時兩邊地面上,被人刻意的、對稱放著兩排宮燈“樹”。
燈火輝煌,殿堂其他擺設也是對稱的,若是左邊有個花瓶,右邊一定也有。
那刻板的感覺在白日里還不明顯,此時被燈光晃著,每一樣東西都那么刻意,壓迫感不言而喻。
而皇上的怒意,好像將這壓迫感又使勁壓了壓。
氣氛比上墳還沉重。
許小姍吃過楊厚照的虧,見此情景,嚇得身如篩糠,趕緊低下頭去自稱奴婢,其他三個,也沒好到哪里去。
楊厚照發泄完怒火之后指著寶座上的人道:“看見了嗎?朕的母后,今后你們四個每晚不許睡覺,要陪母后談心,替朕盡孝,若有不孝者,打入冷宮。”
打入冷宮就是常年都不會有人看一眼,哪里都不許走動,那是個會把人逼瘋的牢房吧?
還不如浣衣局的宮婢呢。
許小珊哭著求饒:“萬歲,萬歲,奴婢一定好好伺候娘娘,請萬歲也開恩。”
其他人也跟著喊道:“奴婢一定好好伺候太后,好好伺候太后…”
楊厚照由怒轉笑,回頭挑著眉頭看著母親。
他那得意的樣子是在證明他方才說的話,這些奴婢很聽話,一定會讓她睡不著覺。
“你們…”王太后目光一掃四個白眼狼。
氣的聲音顫抖:“你們…”
再看向自己的兒子。
“皇帝…”
這兩字像是怒吼出來的,一開口就包含著千言萬語的責備,但之后卻沒說什么事。
楊厚照咧嘴一笑:“母后,兒臣在呢,母后想清楚了嗎?決定了嗎?兒臣隨時都洗耳恭聽。”
隨時?
他有很多空閑。
少年的笑容明媚如朝陽,溫柔如清風。
他是個英姿勃發的少年人,一舉一動都能感染人。
可是此時此刻,誰都能看出,他笑容的背后藏得是不依不饒的冷刀子。
這個兒子打算跟她扛到底了。
王太后也是個十分倔強的人,她猶在堅持:“皇帝,母后不用她們伺候,母后立她們,是伺候你的。”
“可是百善孝為先,母后睡不好,就算有一百個人伺候朕,朕也不會高興啊。”
“皇兒就是不肯松口了。”
楊厚照目光凌厲:“看來母后的失眠癥,是一定要堅持治療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