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春四月,杏花綻放,懶了一冬的人們也開始勤快起來。
采種,建房,遷墳,訂親…總之冬季里不想做的事,現在都提到日程上。
街上人也多了。
皇城后娘娘廟街,第七家店鋪,是個玉器店,叫做奇玉坊。
店里客人絡繹不絕,生意正好。
此時,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年正在門口送客。
“夫人您慢走,有空常過來轉轉,小侄幫您選貨。”
“你這孩子嘴甜,好了,別送了。”
“夫人再見!”
“哇,是李公子,長得真好看啊…”
少年肌膚細膩白嫩,如上好的白瓷,吹彈可破。
她有英氣逼人的眉毛…
一雙如秋水洗過的桃花大眼,鑲嵌在巴掌大的鵝蛋小臉上,嘴不大不小,唇薄厚適中…
是陰柔的俊美,對男人沒有攻擊性,會讓女人產生保護欲,一出現便引起街上行人的注意。
她正是奇玉坊的少東家李昭。
有兩個青春少女見李昭美貌,將手中剛剛折下的杏花丟給她。
李昭大大方方接過,小心翼翼的別在小帽上,并對二人道:“小姐們熱情漂亮,等找到如意郎君不要忘記讓郎君來小弟小店選聘禮啊。”
街上少女一陣嬌羞的笑,紅著臉跑開了。
“阿昭,你小子攬客都攬到大街上了,這兩天還不夠你賺的。”
是隔壁金飾店的老板出門送客。
李昭忙行了端正的禮,后咧嘴一笑:“誰怕錢多咬手啊,許伯伯您這笑的合不攏嘴,不也一樣嗎?”
今年恰逢三年一度的春闈,五天前放的榜。
新晉進士前途不可限量,有之前沒定親的,無論富裕貧窮,一朝中第,都能說門好親。
成親也有停妻另娶的。
比如,陳世美!
總之,這又是個很多進士訂親的季節。
訂親就要下聘禮,按照京城規矩,除了特定的幾樣吉祥物品,首禮還要有鐲子,作為婆婆給未來媳婦的見面禮。
鐲子,圓的,取套住不跑之意。
所以借著放榜訂親的東風,街上金銀玉器店的飾品都賣的很好。
許老板哈哈大笑,手指揶揄的點著李昭:“誰能比過你,你小子。”
因為下聘都買鐲子,而鐲子中,玉鐲溫潤,如兒媳婦的好性格。
奇玉坊玉質上乘,做工精湛,再加上李昭“心黑”的開店宗旨,上午才出頭,光名貴玉鐲就賣出去五對。
日進斗金!
李昭但笑不語,算是對許老板話語的一種默認。
這時一個大嗓門從奇玉坊中傳出來。
“阿昭,客人都走遠了,你在門口傻笑什么呢?”
是店里的掌柜彪叔在叫她。
李昭十四歲開店,父親老實只有手藝,對經營店鋪幫不上忙。
她就請了這個行業的老行家合伙。
彪叔跟父親有交情,他認識海外人士,幫李昭做成了數筆海外買賣。
奇玉坊賺錢,有彪叔一半的功勞。
李昭向來敬重彪叔,談話被打斷,忙跟許老板告罪:“先回了許伯伯,您發財。”
“發財,都發財…”
二人作別,李昭回到門口,發現彪叔氣色不好。
“您怎么了,店里生意這么好,您不高興啊?”
輕輕柔柔的聲音,調侃的關切語句,彪叔迎著門口,眼前一亮。
伴著陽光,李昭精致的面容就如那初升的朝陽,光彩不可逼視,艷麗無雙。
真是個漂亮的姑娘,是的,李昭是女孩子。
她今天穿著淺藍色的直身,上披青色萬字紋的坎袖小褂,腳踩和小褂同樣顏色的素面春靴。
六合小帽…
男人才會穿的衣物,可穿在她身上也不會別扭,身材筆挺,姿態瀟灑。
即便女扮男裝,也漂亮的不像話。
彪叔看了她三年,已經有免疫力,很快回過神,招手叫著她。
李昭開了擋門走向柜臺后、走向彪叔:“到底怎么了,神神秘秘的?”
彪叔道:“你這傻孩子,就知道賺錢,我方才想到一件事,有點不放心了。”
怎么知道賺錢還傻?
李昭笑問:“到底什么事啊?”
彪叔神色擔憂道:“本來呢,我應該說一句恭喜,你表哥高中探花,以后你就是官夫人,不用這么辛苦,還女扮男裝的拋頭露面。不過…”
話鋒一轉。
“你看來咱們店湊聘禮的,這幾天多是新晉進士家,就說方才走的湖夫人,兒子只中了同進士,都要娶員外郎家的小姐為妻,你表哥是探花,你那姨母又看不起商家,你們的婚事可得抓點緊,我怕他們遇到事情變卦不認這門親事,你跟你爹說說,看個黃道吉日,就把婚結了吧。”
原來是在擔心她的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