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泰能收留李佑,當然不可能差他那一口吃的,但是李佑也不知是怎么想的,非得要把自己的錢兌換出來,不肯吃用李泰的。無奈何,李泰只好帶他來四海賭坊兌換籌碼。
琉璃籌碼誕生一年之后,已經徹底通行大唐內外,成為了實打實的硬通貨。如今最高面額,不止一千貫了,一萬貫的大額籌碼也有,只是數量稀少,使用的人也少。通行的籌碼,最常用的還是一千貫。
二狗自是認得李泰的,他知道李泰不好賭,也很少來四海賭坊,今日帶人過來,必然不是為了賭。長安城的四海賭坊,接待的最多的就是勛貴之后,這些二世祖的身上,有一股子獨特的味道。李佑雖然是落配的鳳凰不如雞,但他身上這種長年累月,與生俱來的二世祖氣息,還是被二狗一眼就認了出來。
通常,二狗看到這樣的人的時候,腦海里浮現出的四個字是“人傻錢多”,如果不是李泰帶來的人,他早就圍攏過去了。
“王爺,這位是——”二狗與李泰早已熟稔,沒有過度的恭敬,只是微微欠身,李泰便抬手讓他起來了。投去詢問的神色,李泰剛要介紹,李佑自己說道:“平民百姓、”
李佑自己這么說,李泰也就沒解釋,道:“我的這位朋友,想兌換籌碼。”
“好說。”二狗如今的大掌柜,兌換籌碼這種小事,自然不會親自去做,抬手叫來一個小廝,從李佑手里接過籌碼,眨眼就兌換出來了。
四海賭坊開門,至少準備五萬貫現錢,區區千貫還不是隨便拿么?
“要不要派護衛送到府上?”二狗熱情地詢問道,旁人當然是沒這個優待的,但是李泰畢竟不是旁人。他是皇帝最疼愛的兒子,也是自家主子的徒弟,于公于私都是自己人,這層關系二狗還是拎得清的。
“不必了,我們這就走了。”李泰說著,就要帶李佑走,但李佑卻沒動,而是問二狗,道:“能否幫忙尋個地方住,花多少錢,從這里取。”
“這個——”二狗看李泰的眼色,李泰看出來李佑從頭開始的心有多堅定,便道:“那就幫我這個朋友,買一個小院吧。”頓了一下,又補充道:“離得近些,用多少錢,不夠的來府上取。”
李佑連道不用,便從包袱里還要往外拿籌碼。二狗急忙阻攔,道:“夠了,夠了,不用多,五百貫就夠。”
“給你六百、”李佑說道:“再幫我雇一個熟悉本地的管家來。”
“妥、”二狗笑瞇瞇應聲,他沒親眼見過李佑,不知道他的出身來歷,但是出手闊綽的主兒,哪個不喜歡呢?
李泰問李佑,道:“你不跟我回府了?”
李佑看向二狗,問道:“宅子幾日能買妥?”
二狗想了想,道:“最快也得兩三日。”
“那就在四哥府上先住兩三日。”李佑說道:“管家物色好了,讓他來,我還有別的事情,想讓他幫忙。”
二狗應下,李佑隨著李泰離開了四海賭坊。二狗站在門口,目送二人離去,皺眉思忖了一會兒,喃喃自語道:“這人,該不會是齊王李佑吧,不然他怎地叫魏王四哥呢?”
“他是侯爺的對頭,我該不該幫他?”二狗心里有些打鼓,想去問一下,卻有擔心叨擾了李牧,轉念又一想,李泰是李牧的徒弟,李牧回來這幾天,幾乎每天都去請安,如果此事做不得,李泰也不會去做。人既然是李泰帶來的,又沒言明身份,自己大可裝糊涂。
“難得糊涂啊、”二狗嘟噥了一聲,叫來手底下一個小廝去把事兒辦了。這些小廝幫閑,都是他來到洛陽城后新收的。有在長安歸攏這伙人的經驗,來到洛陽之后,便也是輕車熟路了。
因為李牧想把孩子帶出門的舉動,他被暫時剝奪了單獨與兒子相處的權力。李牧百無聊賴,只好把未完成的工作撿了起來。
其實李牧是打心眼里不想工作的,他想歇歇。但是架不住公孫康、竇仁等人沒完沒了的守著,看著他們一天天堆在前院,李牧心里堵得慌,終于,在吃過了午飯之后,李牧來到前院大堂,開始處理遺留下來的事情,聽取他們的匯報。
按照早上先來后到的規矩,首先匯報的人是公孫康。公孫康的事情比較簡單,在李牧回到洛陽前半個多月,馳道就已經通了。如今長安到洛陽,不必再走三門峽,而是平整大道直通車,可以至少節省半天的時間。因為交通的便利,物資來往相比從前要輕松不知多少,長安城的米價都下降了,入冬的時候,本來是米價長得最狠的時候,但今年的米價,竟然沒怎么漲。長安城和洛陽的米價只差三文,基本上就不算差了。
但李牧聽了半天,眉頭卻皺了起來,他只聽公孫康說馳道修的有多好,卻一個字沒聽見關于‘過橋費’的事情,便打斷問道:“現在馳道的過橋費是誰在收?朝廷在收?”
“過橋費?”公孫康茫然道:“沒人提及過橋費的事情啊?侯爺,要收費嗎?”
“放屁!”李牧勃然道;“不收費,老子費這么大的勁兒做公益嗎?”
李牧下令道;“從明天——算了,年后吧,這幾天你抓點緊,卡在馳道關節處,給我修幾個卡口,分段收費。另外,通知戶部,稅務司的趕緊來收稅,所有過卡口的貨物,沒有完稅單據就沒收,這是我與陛下早就定好的事情。”
公孫康忙道:“可是侯爺,這馳道一直也沒收過費,一旦開始收費,怕——”
“怕什么?不想走就別走,可以繼續繞三門峽,我也沒攔著不是?”李牧冷哼一聲,道:“行人無需繳費,但做生意的,必須得繳費。天底下哪有白占便宜的事情,老子修路不要成本?我要是沒記錯,這馳道還是湊錢修的吧?當初我可是答應過,收回成本還帶賺頭的。”
“侯爺,從來沒人提過要收錢啊。”
李牧冷笑道:“他們自然不會提了,對他們是最有利的。但是這錢,該收還得收,無規矩不成方圓。就按照當初約定好的,年后開始收錢,什么時候收回了成本和盈余,什么時候卡口再拆了。”
“明年,隴右,太原,揚州,各段的路都要陸續竣工,咱們的馳道就是打個樣,如果沒有規矩,交通這一塊兒就沒法管了,一條路沒多少錢,但是往后類似馳道這樣的路會越來越多,修建的負擔也越來越大,如果沒有資金填補進去,光靠朝廷或者光靠幾個人、幾個家族,早晚拖垮了去。”
公孫康連連稱是,做好了記錄。但等他寫完了,他又恍然覺得,這好像也不是我的事兒吧,我不就是個工頭么?
可是李牧不說,他也不敢問。反正交代下來的事兒,盡心去做好就是了。
接下來的是竇仁,李牧臨走的時候,讓他和李泰負責外務府的事情。本來沒想過他能做得多好,但這兩日見過李泰,從李泰口中得知這個竇仁是真心下了死勁兒的,雖然事情做得不是那么出彩,但是也沒什么大的紕漏,更難得的是,他不但沒有趁著職務之便貪錢,反而是自己搭上不少,虧本創業,精神可嘉。
李牧翻閱竇仁交上來的總結,再聽他自己述職,搞得倒是挺像回事兒的。
沒聽出來大毛病,李牧也就沒說話。但竇仁心里卻有些毛了,李牧不出聲,他還只當是自己沒做好呢,央求地看向大堂里的其他人,想找個人幫忙說兩句好話。但其他人自己都還沒過關,誰敢裝這大尾巴狼給他說好話,一個個低著頭,都只當是沒看見。
“做得還行,無功無過吧。”李牧終于給下了評語,道:“算是把底兒撂下了,還得看明年能盈利多少。”
李牧看向竇仁,道:“做事情,不能自己搭錢做。現在這幾個錢,你能搭得起,但是以后呢?這可是大唐的外務府,不是誰家的一個小買賣,正式步入正軌之后,再出紕漏,你能墊進去多少?當你發現賠了錢的時候,腦袋里不要總想著,我把錢填進去補窟窿,而是得認真地想想,是不是哪里出了問題。”
竇仁連連擦汗,這種無形之中的壓力,比直接挨罵更讓他難受。
“不懂的事情,多問問長孫沖。”李牧看向大堂中間位置的長孫沖,道:“我的愛徒,年后就得回去內務府了,抓緊時間,不行就先把他給你的經驗拿筆記下來,以后慢慢印證就是了。”
竇仁忙道:“都有記,一直都記呢、”
李牧示意他坐下,又看向長孫沖身邊的吐蕃王子格姆,道:“半年來沒見,有沒有點長進?”
格姆站起來,想要說點什么,但話到嘴邊,又覺得好像自己吹噓自己,伸手去拉長孫沖的袖子。師兄弟倆日夜待在一起,長孫沖沒法不擔待著,道:“恩師,師弟已經頗有長進,外務府負責吐蕃、西域的事務,如今他也跟著一起做了。”
“這樣就挺好,你也算學到了不少,聽說你們吐蕃內亂平息了,過了年,你就回去吧、”
格姆立刻跪下,道:“師父,弟子不知做錯了什么,還請師父明示。”
“做錯什么,倒是沒有。”李牧也沒有拐彎抹角,道:“但你畢竟是吐蕃的王子。而你所供職的地方,是我大唐的外務府。難免有瓜田李下之嫌,你如今也學得差不多了,不如就回到吐蕃去,有你在吐蕃,往后與大唐來往的時候,也算有點數了。”
“可是師父,徒兒還沒學會什么?”格姆認真道:“徒兒如今會的本事,都是跟師兄學的,師父還沒教過我。”
“喲?”李牧笑了起來,問長孫沖,道:“我教過你什么嗎?”
“呃——”長孫沖心說,好像也沒正經教過什么,但是自己現在確實比從前好了,本事也更大了,這是不爭的事實,便實心實意道:“師父言傳身教,弟子受益頗多。”
“虛偽了、”李牧毫不留情道:“其實作為師父,我心里有數,沒正經教過你們什么。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們自己有沒有認真的研究。有道是,師父領進門修行在個人,我手把手教,也許你們更學不會。我最擅長的是打鐵,你愿意學么?”
“弟子可以學!”格姆倒是會借坡下驢,道:“弟子拎得動鐵錘,也打過幾回。”
“說你胖你還喘上了、”李牧不客氣道:“自學成才,本門規矩。你想學打鐵,本侯還不想交呢,一言以蔽之,打鐵是本門秘技,之傳核心弟子,你未到那種程度,少癡心妄想了。”
格姆吃了一癟,卻也沒什么不滿的情緒。李牧的脾氣秉性,他已經聽長孫沖說的差不多了,料想之中的事情,所以并不覺得失落。
“虛偽了、”李牧毫不留情道:“其實作為師父,我心里有數,沒正經教過你們什么。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們自己有沒有認真的研究。有道是,師父領進門修行在個人,我手把手教,也許你們更學不會。我最擅長的是打鐵,你愿意學么?”
“弟子可以學!”格姆倒是會借坡下驢,道:“弟子拎得動鐵錘,也打過幾回。”
“說你胖你還喘上了、”李牧不客氣道:“自學成才,本門規矩。你想學打鐵,本侯還不想交呢,一言以蔽之,打鐵是本門秘技,之傳核心弟子,你未到那種程度,少癡心妄想了。”
格姆吃了一癟,卻也沒什么不滿的情緒。李牧的脾氣秉性,他已經聽長孫沖說的差不多了,料想之中的事情,所以并不覺得失落。格姆吃了一癟,卻也沒什么不滿的情緒。李牧的脾氣秉性,他已經聽長孫沖說的差不多了,料想之中的事情,所以并不覺得失落。格姆吃了一癟,卻也沒什么不滿的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