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顏寧在宮里待的無聊,皇上盡可能抽時間陪她。
這十天,皇上都睡在朝華宮,沒有踏進信陽宮半步。
寶妃什么都沒說,太后讓她去跟皇上獻殷勤,寶妃只道,“姑母,人家本來就不愿意娶我,我去不是自取其辱嗎?”
上趕著不是買賣,反正后位姑母比她更著急,這樣得罪人的事就算要干也不能她去干啊。
皇上心不在她這里,萬一她去了,皇上還是不來信陽宮,她可就淪為笑柄了,至少現在她表現的對皇上也不在乎,嫁進宮并非她所愿。
太后恨鐵不成鋼,“嫁都嫁了,難道你要為了所謂的臉面和矜持就放棄后位嗎?!”
“出嫁之前可是說好的,誰先誕下龍子,這后位就是誰的!”
這話寶妃記的很清楚,不過她更知道自己姑母是什么人,不惜假造圣旨也要把她碰上后位了,會讓到手一半的后位從手里溜走嗎?
她每日都要云妃來請安,她可不信云妃吃進肚子里的東西會沒有問題。
太后氣啊,她在云妃的茶里加避子藥,可那也只能讓她懷不了身孕,可生不出龍子,這后位可就一直懸在那兒呢,云妃拿不走,也不會給她啊!
太后給宮女使眼色,拿了一小腰包給寶妃,“找機會把這個給皇上服下。”
寶妃看著腰包,道,“姑母,這樣是不是太明顯了?”
要靠下藥才能圓房,才能生下龍子,才能奪得后位,這對她來說不是榮耀,是羞辱。
不過寶妃還是接了藥,一來太后施壓,二來她對皇上也存著氣呢,她見不得皇上和云妃鶼鰈情深,把同一日過門的她不當回事。
這是后宮,想過一生一世一雙人的日子,就別嫁進宮!
寶妃把藥包藏好,陪太后坐了會兒,就回信陽宮了。
顏寧每日除了給太后請安外,就逛逛御花園,日子清閑的和舅母說的后宮完全不一樣,她知道這是因為后宮沒什么嬪妃的緣故,她也盡量和寶妃避開,只是太后那兒遇上是避無可避。
春蘭見她看著窗外發呆,她道,“娘娘可是想侯爺和夫人了?”
云妃沒說話,春蘭就知道她猜對了,畢竟跟了姑娘好些年了,她道,“要是娘娘想夫人了,不如宣夫人進宮?”
顏寧搖頭,“過些日子吧,表哥去梁州查案至今未歸,舅母肯定記掛,我又才嫁進宮,就宣舅母進來,恐叫人說閑話。”
春蘭想想也是,她道,“不好宣夫人進宮,可以宣安姑娘進宮陪您說說話啊。”
顏寧還真有些想云初了,之前出嫁的時候,云初說過兩天就進宮陪她,這都過了十天了,她也沒來,別是出了什么事才好。
不放心,顏寧道,“也好。”
再說云初,不是她不進宮,而是她根本出不了門。
前幾天,江媽媽讓彩蝶出府買東西,彩蝶瞧見到安大少奶奶的貼身丫鬟偷偷摸摸進了藥鋪,彩蝶覺得有問題,就偷偷跟了上去,發現丫鬟買迷藥。
藥鋪的小伙計不肯賣,丫鬟道,“這藥不是給人吃的,是我家大少爺養的狗,這幾天夜里叫的人睡不著,我家大少奶奶吵著大少爺把狗牽的遠遠的,大少爺不肯,這不派我出來買點迷藥,晚上拌了紅燒肉給狗吃,讓它一覺睡到天大亮,我們也能睡個安穩覺。”
小伙計一聽,笑道,“你早說啊,只要不是給人吃的,你要多少都賣給你。”
說完,還補了一句,“你們家的狗也實在是不識趣,有紅燒肉吃還不夠,還擾人清夢。”
小丫鬟笑笑。
彩蝶眉頭打結,大少爺幾時養過狗了?
這分明是騙人的啊。
回府后,彩蝶就把這事和江媽媽說了,江媽媽也覺得這些天府里不大對勁,她是大姑娘的奶娘,以前老伯爺和夫人在的時候,她在夫人跟前都有幾分薄面,府里哪個不對她恭恭敬敬的?
最近些天,府里不論是老人還是新來的丫鬟小廝看見她就繞道走了,那唯恐被她叫住的樣子好像她得了什么不治之癥還會傳染似的。
現在大少奶奶的丫鬟又買迷藥,而且分量還很多,江媽媽不得不上心了。
江媽媽按捺住什么都沒說,等夜深了,她才拎了燈籠出去,懷里還揣了把匕首,找府里的管事媽媽問話。
管事媽媽是一問三搖頭,什么都不肯說,夫人交代過,誰敢走漏半點風聲,就打的她半身不遂。
夫人連大姑娘都敢打,雖然沒打著,可態度擺在那兒了,連大姑娘都不放在眼里了,何況是他們這些下人了。
這些日子她們過的戰戰兢兢,唯恐一個不小心就落夫人手里了,她們的賣身契可都攥在夫人手里,還不是任由她搓扁揉圓?
江媽媽好言相問,什么都沒問出來,她直接亮刀子了,管事媽媽嚇白了臉,“這是做什么?”
“你說了,夫人不一定會知道,但你要不說,我送你下去見老伯爺和夫人!”江媽媽冷道。
“以前老伯爺和夫人是怎么待我們的,你都忘了嗎,一個個豬油蒙了心,助紂為虐!”
江媽媽刀抵著管事媽媽的脖子,冰冷的刀身挨著皮膚,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管事媽媽嚇道,“小心點,刀子可不長眼啊。”
“你說還是不說?!”江媽媽沒耐心道。
越是這樣,就越沒好事。
管事媽媽能怎么樣,如江媽媽說的,她說了,夫人不一定會知道,她不說,命現在就保不住了,想起老伯爺和夫人待她們的恩情,她也不愿意屈服于大少奶奶的Y威啊。
“四天后,就是大姑娘出嫁的日子,”管事媽媽道。
江媽媽臉色一白,“大少爺大少奶奶這是打算偷偷摸摸就把姑娘嫁了嗎?!”
管事媽媽忙道,“這應該不會,姑娘名聲在外,大少爺大少奶奶不敢在親事上慢待姑娘,據我所知,府里這些天一直在籌備姑娘出嫁要用的東西,請帖也都寫好了,就等發出去。”
知道這事時,管事媽媽也嚇了一跳,大姑娘是不可能愿意嫁給人做續弦的。
她多嘴問了一句,夫人一記冷眼掃過來,她身子都涼了半截。
江媽媽想到了迷藥,大少奶奶這事打算把她們都迷暈嗎?!
江媽媽心都寒了,想到云初敲登聞鼓,滾釘板,替老伯爺伸冤爭回來的家產和爵位就便宜了這么一個賣妹求榮的白眼狼,江媽媽為云初不值,心如刀割。
從管事媽媽處走后,江媽媽就把打聽到的事都稟告云初知道。
云初一顆心如墜冰窟。
她裝做不知道,也沒吃丫鬟端來的東西,借口昨晚夢到了爹娘,要去祭拜他們,讓府里準備馬車。
只要出府了,她就再也不回來了,只是云初想的很好,可惜安大少奶奶根本不讓她出去,昨晚江媽媽從管事媽媽處離開,不小心被丫鬟瞧見了。
丫鬟一大清早就和安大少奶奶稟告了。
云初被禁足在府里嚴加看管,哪都不讓去。
云初也不敢鬧的過分,至少她現在還能走還能說,真吵大了,別人給她下迷藥,她就一點輒都沒有了。
云初能做的只有等,既然是要娶她做續弦,文遠伯府為了顏面也要喜宴辦的風光,就必須要廣送喜帖,但愿顏寧知道了會想辦法救她。
顏寧還不知道云初要嫁人的事,派人來文遠伯府宣云初進宮,怕親事有變,安大少奶奶說云初身體不適,恐過了病氣給云妃,等過兩日病好了再進宮。
人病了沒法進宮,傳話公公也沒輒,多問了幾句也就回宮了,如實稟告顏寧知道。
顏寧就知道出事了,云初的身子骨一向好,當初滾釘板養了大半個月就好了,現在卻病了五六天還沒好,肯定有問題。
但她也不能無緣無故的懷疑文遠伯府,顏寧找太醫詢問。
安大少爺腿斷了,太醫隔三差五就去文遠伯府一趟,要是云初真病了,肯定會讓太醫把脈。
然而太醫對云初生病的事一無所知,“臣前兒才去文遠伯府,未曾聽說安大姑娘病了。”
顏寧點點頭,讓太醫退下,然后就去御書房找皇上,讓皇上派人宣顏寧進宮。
皇上正在批閱奏折,他笑道,“這么點小事,派個人去文遠伯府說一聲不就成了?”
顏寧搖頭,“我派人去了,文遠伯府說云初病了沒法進宮,我擔心有問題。”
皇上眉心一皺,讓小福公公跑這一趟。
小福公公可是皇上身邊的紅人,就是左右相爺看了也得給幾分面子的,他親自到文遠伯府宣旨,可是給足了文遠伯府面子。
安大少爺沒法下床,安大少奶奶親自來迎接的。
和之前的說辭一樣,云初病了沒法進宮,小福公公便道,“病了嗎?那我去探望她一下。”
安大少奶奶攔下他道,“病的嚴重,恐會過了病氣給您,還是別見了吧?”
小福公公臉一沉,“那正好,我帶了太醫來,給安大姑娘好好診治下。”
安大少奶奶支支吾吾。
小福公公冷道,“要見安大姑娘的是云妃,是皇上,你們可知道欺君是什么罪?!”
安大少奶奶臉一白,連忙跪下。
“還不快叫安大姑娘出來!”
小福公公真心不愿意跟蠢人說話。
安大少奶奶多好一姑娘,作為兄嫂不可勁的捧著,還要打壓她,這是沒長腦子嗎?
云初被請出來,見到小福公公,福身見禮。
小福公公不敢當,“快請,別叫云妃娘娘等著急了。”
云初坐上馬車進宮。
不到半個時辰,宮里又派人來宣安大少奶奶進宮了,為的正是云初的事。
沈鈞山走之前,給顏寧出了一招,現在正好用上。
安大少奶奶跪在地上,顏寧道,“好一個長兄如父,你們就給云初挑了給做填房的親事?!”
安大少奶奶一股腦的推給安大少爺,反正他斷腿進不了宮。
顏寧氣道,“之前云初在冀北侯府給我做丫鬟,說要侍奉我兩年,以報答我找表哥幫文遠伯府伸冤之恩。”
“文遠伯府冤屈洗刷之后,我便讓云初回去了,現在看來,倒是害了云初了。”
“如此,就再給我做兩年丫鬟吧。”
安大少奶奶愣住,“這…不行啊。”
“不行?”顏寧聲音徒然轉冷。
“怎么?你做云初的主就罷了,現在連我的主都想做了嗎?!”顏寧冷道。
安大少奶奶嚇的瑟瑟發抖,“能進宮侍奉您是云初的福氣,只是云初的婚期已經下了啊…。”
要真讓云初進宮了,這親事鐵定得黃啊。
人家急著娶續弦,怎么可能等云初兩年后再嫁?
他們允諾在前,去說云初兩年后才能嫁,人家肯定不會同意,只怕最后結親不成還得結仇,事關文遠伯府前程,不能掉以輕心啊。
安大少奶奶望著云初,希望她能懂事點兒,乖乖跟她回去。
可惜,云初瞥都沒瞥她一眼。
顏寧把茶盞放下道,“要給我做兩年丫鬟的事,云初沒告訴過你?”
云初站在一旁,聲音淡漠道,“我告訴過兄長。”
安大少奶奶道,“我沒聽相公說過啊。”
“大嫂是在懷疑我和云妃在撒謊嗎?”云初皺眉道。
這還用懷疑嗎?
這就是事實!
安大少奶奶敢怒不敢言,只聽云初接著道,“若不是知道現在沒法把我嫁人,又怎么會這么偷偷摸摸怕被人知道?”
安大少奶奶啞口無言。
偷偷嫁人是事實,如果不是心虛,為什么不正大光明,云初沒什么見不得人的。
再者云初當初被顏寧買進府是不爭的事實,不少人都知道。
安大少奶奶嘴張了半天,愣是不知道怎么說話。
顏寧也懶得看她,擺手道,“看在你們是云初兄嫂的份上,我不追究你們擅作主張之過,退下吧。”
安大少奶奶還要說云初出嫁的事,顏寧臉一沉,安大少奶奶就再不敢多言了。
等人走后,云初才望著顏寧,哽咽道,“多虧有你,不然我真不知道該怎么辦了。”
顏寧心疼她,道,“你該謝的是表哥,這是表哥走之前給我出的招。”
“只可惜表哥不在,不然你也不用受這么多委屈。”
云初鼻子發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