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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06 最大懲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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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霍爾家的四個孩子之中,外型條件最好的是亞瑟。

  線條分明的臉龐、俊朗清雋的五官、修長結實的身型,眉宇之間的一股風/流/韻/味將翩翩男士的瀟灑魅力展現得淋漓盡致,完美地融合了貴族的優雅和男人的不羈,眼波流轉之間自有一股驚心動魄。

  伊迪絲曾經調侃過亞瑟,即使是上帝都忍不住嫉妒。

  對此,藍禮深表贊同,任何人站在亞瑟身邊,光芒都會黯淡下來。

  今晚,一襲海軍藍西裝搭配了一個白色領結,翹起二郎腿之后,腳踝之上的暗紅色格紋襪子隱隱地露出來,內斂而低調地點亮了整套裝束,由內而外地迸出了一種令人仰視的氣質;安坐在派對大廳的沙之上,散出了一股生人勿進的清冷氣息,打量的視線匆匆掠過,卻終究不敢靠近。

  此時此刻,藍禮和亞瑟,兩個人分別坐在長沙的兩端,強大的氣場在暗暗涌動著,不需要任何舉動和言語,派對現場的視線就不由自主地投射過去:

  迥然不同,各有千秋,卻同樣魅力十足。

  幾乎每一個人都在猜測著:坐在藍禮另一側的那個男人到底是誰?為什么能夠出席今晚的奧斯卡之夜?又為什么能夠和藍禮平起平坐?甚至還是藍禮主動上前打招呼?他們現在正在交談什么?如果貿然上前打招呼,是不是太過突兀?

  四面八方蜂擁而至的灼熱視線,即使他們努力遮掩隱藏,卻依舊暴露無遺,直白得有些單純。

  習慣了倫敦上流社會的深奧難猜,突然置身于這樣一個環境之中,亞瑟覺得,他們傻得可愛,“果然,揚基人總是懂得如何娛樂大眾。”

  揚基人,對于現代人來說,所有的意義都和紐約揚基隊密切相關;但對于英國人,尤其是上流階層來說,揚基人卻具有歷史意義。

  關于揚基人的歷史溯源,最早可以追溯到十七世紀之后的移民者,來自英國移民到北美大6,在新英格蘭地區也就是以馬薩諸塞州為核心的東北區域定居下來的移民后裔,他們被成為揚基人。

  彼時,對于美國來說,揚基人是高教育、高收入、高階級的代表,這也使得新英格蘭地區成為了北美的教育環境遙遙領先;但對于英國來說,揚基人則是投機主義者,只有在英國本土混不下去,又或者是被商業利益蒙蔽了雙眼,才會選擇離開英國,到一個蠻荒之地去開拓。

  伴隨著時間推進,美國獨立戰爭以前,人們把服役于美國殖民地軍隊里的新英格蘭人稱呼為揚基人;獨立戰爭時期,美國人在康科德戰役中次擊敗英國人,開始驕傲地自稱為揚基人;南北戰爭時期,美國南方人被前來南部的北方人,一縷統稱為揚基人;第一次世界大戰后期,美國派兵前往歐洲參戰,歐洲人用揚基人統稱所有的美國人,意為美國佬。

  在當代,在海外地區,揚基人用來形容美國人,帶有強烈的貶低意味;在北美地區,揚基人用來形容新英格蘭地區的美國人,諷刺自詡清高、自命不凡的精英階級,帶有強烈的嘲諷意味。

  而對于英國貴族來說,揚基人依舊是十七世紀那一群背井離鄉之后,在蠻夷之地流浪,卻依舊假裝清高的偽貴族。

  為什么貴族之間總是能夠一眼識別出身份、底蘊、教育、文化、家世、財富、現狀等定義階級的重要因素?

  語言就是重要構成部分,從稱呼到用詞,從代語到幽默,從歷史到文化,每一個細節都可以識別出一個人的身家背景。同時,這也是世襲貴族傳承下來的底蘊,那一份矜持和驕傲也是他們始終在努力維持的靈魂。

  事實上,藍禮和亞瑟這一代已經漸漸地與時代、與社會接軌,那些束縛正在悄然消失,艾爾芙是唯一一個例外,她依舊嚴格的繼承了家族的榮耀和傳統;但藍禮和亞瑟的言談之間,還是可以品味出細細的差別來。

  藍禮啞然失笑,“那么你這次專程過來,就是為了成為娛樂材料的嗎?”

  表面上,藍禮正在吐槽著亞瑟出席奧斯卡之夜的舉動;潛臺詞,卻是在詢問亞瑟前來洛杉磯的理由。

  不過,亞瑟沒有正面回答,而是輕輕地搖晃著手中的威士忌,似乎正在欣賞著流淌在琥珀色光澤之中的光影。

  “你有多久不曾和喬治或伊麗莎白聯系了?”亞瑟自顧自地轉移了話題,然后耳邊就傳來了藍禮輕描淡寫的聲音,“不知道,我甚至不記得上一次和他們聯系是什么時候了。”

  如此回答,讓亞瑟轉過頭,蔓延都是笑意地看向了藍禮,“你知道,他們現在對你簡直不能更加滿意了。”

  隨后,亞瑟再次轉過頭,視線落在了威士忌之上,輕聲說道:

  “霍爾家的小兒子,每一個派對都想要邀請的對象。在好萊塢闖蕩出了一番事業,在西區和百老匯占據了一席之地,更重要的是,在藝術追求道路之上始終堅持自我,才華橫溢,內斂低調,將表演藝術揚光大,年紀輕輕就具備了成為一代大師的潛力。”

  嘴角的弧度上揚起來,流露出了一抹嘲諷和奚落,“誰不想要和炙手可熱的藍禮見面呢?人人都想,就連哈利王子都正在打探著藍禮的消息,傳聞說,女王對于這個二十三歲的年輕人十分好奇,雖然她不喜歡電影,但對于’悲慘世界’的阿爾梅達劇院版本,還是有興趣的。”

  “哈。”藍禮沒有忍住,輕笑出了聲。

  關于女王的傳聞,顯然是虛假的。年事已高的女王對于電影和戲劇都沒有興趣,對于年輕演員更沒有興趣,她真正喜歡的還是那些歷久彌新的經典作品。

  亞瑟也跟著輕笑了起來,收了收下頜,投去了一個眼神,似乎在說:這些傳聞多么荒謬,也就證明了你現在在上流社會多么受歡迎,然后他接著解釋到,“但問題就在于,藍禮從來都不出現,這位特立獨行的演員始終專心致志地投入表演工作中,就連比阿特麗斯公主的派對都不曾露面。”

  藍禮輕輕聳了聳肩,表示了自己的無辜。

  亞瑟再次輕笑了一聲,他喜歡藍禮的如此回應,“所以,喬治和伊麗莎白就成為了最合適的邀請對象,顯然,他們對于藍禮演藝事業始終表示了支持和贊同,早早地就認同了藍禮的才華和天賦,相信著他能夠憑借自己的實力,闖出一片天空;只是出于矜持,他們始終不曾打斷藍禮的努力和拼搏。”

  說出這番話的時候,亞瑟的視線始終落在了藍禮身上。

  過去這幾個月時間里,喬治和伊麗莎白可謂是風生水起,兩個人的事業與工作都迎來了重要的突破,進入了蒸蒸日上的階段,成為了整個上流社會最炙手可熱的人物,風光無限;最最重要的關鍵就在于,藍禮始終不曾出現,僅僅留下了一個光環,他們可以予取予求。

  亞瑟有些好奇藍禮的反應。

  事實上,亞瑟清楚地知道,表面看起來,喬治和伊麗莎白現在生活在聚光燈之下,春風得意馬蹄疾;但內心深處,喬治和伊麗莎白卻正在飽受煎熬、啃心蝕骨,每一場派對、每一次社交、每一次成功都無時無刻地提醒著,他們現在的風光與耀眼全部都是來自于藍禮的。

  這不僅是一種憤怒,更是一種羞辱。可笑而可悲。

  他們曾經所反對的所奚落的所鄙夷的所不屑的,現在卻成為了他們生活最重要的組成部分。更可悲的是,他們無力反抗,也不想反抗。

  對此,亞瑟著實再了解不過了,作為旁觀者和半個參與者,這著實是一件有趣的事;但藍禮呢?藍禮才是真正的當事人,他又到底是什么想法,又會選擇如何應對?

  遺憾的是,亞瑟沒有察覺到藍禮的任何波動,似乎正在傾聽著他人的故事一般,這讓亞瑟輕輕搖了搖頭,“你知道嗎?有時候我覺得,你比艾爾芙還要更加可怕。”在那年輕的皮囊之中,居住著一個蒼老的靈魂,仿佛能夠看破一切。

  藍禮輕笑了起來,“那么,你期待著我什么反應?我現在就專程趕回去倫敦,親自參與到這場大戲之中?”僅僅只是腦補一下,藍禮就歡樂地笑出聲來,連連點頭,“我承認,這是一個/誘/人的想法,那勢必會非常有趣。”

  喬治和伊麗莎白現在最大的愿望就是:藍禮不要回歸倫敦。

  那么,他們就可以繼續掩耳盜鈴下去,繼續享受著前呼后擁的待遇,繼續假裝他們的成功都是來自自己的拼搏和努力,繼續粉飾太平地維持著自己光鮮亮麗的生活。

  “但…”藍禮聳了聳肩,嘴角的笑容落在了眼底,閃過了一絲睿智的光芒,“如果我這樣做了,那么我和他們又有什么區別呢?”

  簡簡單單的一句話,卻讓亞瑟微微愣了愣,細細地咀嚼起來。

  隨后,藍禮又補充地說了一句,“更何況,這就是最大的懲罰。”

  人前,享受著矚目;人后,擔心著流言;內心深處,祈禱著藍禮的持續缺席。一方面想要狠下心來斬斷恐懼;另一方面卻又忍不住貪戀浮華。窮其一生,喬治和伊麗莎白都是這樣生活過來的,只是現在,他們所背負的包袱之中,又增加了一個。

  這才是最大的懲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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