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意覺得頭疼得要裂開了,手腳也有些發軟,身體像是高燒過后一樣酸疼酸疼的。
她忍不住伸手揉了揉,隨即愣住。
等等,她不是被從樓上推下來死了嗎,死了怎么還會覺得難受?
江意猛地睜開眼,眼前的景象讓她呆住了。
光線昏暗的屋子里,墻上的漿土已經掉了皮,靠窗邊擺著的是張斷了腿用石頭撐著的桌子,桌子上整整齊齊擺著課本,旁邊是一張舊得看不出顏色的凳子。
除了這些,就只剩下身下一動就咯吱作響的木板床。
窗戶開著,風一吹,墻上的老式掛歷嘩啦啦直響。
江意瞪大眼睛盯著上面的日期,用力掐了自己一把。
1984年,9月1日?
1984…年?
“嘶——”
江意疼得差點兒跳起來。
下一秒,她朝著臉上扇了一巴掌,劇烈的疼痛之后,江意忍不住伸手捂住嘴大笑,笑著笑著眼淚洶涌地掉了下來。
她回來了。
回到十三歲因為作弊被開除的這一年。
從這一年開始,她到死,都一直活在姐姐江佳音的陰影下。
江佳音什么都好,江意什么都不好,她害她是為了她好,她搶她男人是為了她好,她將她鎖在閣樓,也是為了她好…
她將她困了十年,一直到死,依舊是為了她好。
“砰!”
江意不知道哭了多久,直到小屋的門被撞開了。
十五歲的江佳音滿臉焦急地跑進來,抹了把額頭的汗,抓著江意的胳膊就用力往下拽:“小滿,小滿你快跟姐走。”
江意沒動。
低頭看著江佳音抓著她的手,那么纖細白嫩。
因為在江家,洗衣做飯的活兒都是江意干的。
而江佳音是父母的掌上明珠,只需要穿戴干凈認真念書,到期末捧回來一張獎狀,就會收獲無數夸贊。
所以江佳音的手當然不會像她的一樣粗糙。
江意紅著眼死死盯著,手指動了動。
怎么辦,好想給她弄斷了。
“小滿?”江佳音被那眼神看得后背一涼,急忙縮回手。
江意努力控制住自己的沖動,垂著頭:“我不走。”
“什么?”江佳音愣住,以為這個傻子是發燒燒糊涂了沒聽懂她的話,只好耐心道,“小滿你聽姐說,學校發現了你考試作弊的事兒,媽現在很生氣,你快走,先去大姑家躲躲,等媽消氣了你再回來。”
去大姑家躲躲再回來?
江意扯了扯嘴角。
她這一去,等著她的是進工廠做工,再也沒有重返課堂的機會。
而且因為她年紀太小,當不了正式工人,還自覺花了大姑的人情,所以她每月拿著不足三分之一的工資拼命干活兒,沒兩年就傷了身體。
那個時候江佳音在干什么?
江家唯一考上大專的女孩兒,那可是大專啊,人人都道老江家祖墳冒青煙了。
整個江家都沉浸在喜悅里,哪管她躺在床上半死不活。
聽到大門發出咣當一聲,江佳音仿佛身子一抖,使勁兒扯江意:“媽回來了,快走,小滿你快走。”
“走什么走?”
江母錢玉蘭一陣風一樣刮進來,抬手就重重地往江意臉上扇過去,
“你個死丫頭,我這輩子的臉都讓你丟盡了,作弊?你怎么不干脆死在外頭算了?”
“啪”地一聲,站在旁邊看熱鬧的江佳音挨了巴掌發出尖叫。
錢玉蘭懵了。
“佳音,佳音你沒事兒吧,媽不是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