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果兒見言琢等人暴露了身份,再顧不得跳起來喊道:“娘子!白士信陷害咱們!”
甜果兒連哭帶喊,“他們趁你們白日不在,讓人去把院兒里頭人給趕了,家當都給人扔了,還說是咱們讓人趕的!”
“哼!”一聲冷哼傳來,一個高大身影從人群中走出,往言琢和白予身邊逼過來,“還說不是你們!”
正是昨日言琢等人在存義堂見到的那領頭的斷眉漢子。
那人手往言琢一指,眉毛倒豎,惡狠狠道:“好奸詐的小娘子!昨兒個夜里見我們人都在,假模假樣說什么看秋涼,今日倒好,趁我們哥兒幾個不在,把我老娘和幾家孤兒寡母全給轟到冷地里!”
一個十一二歲的瘦弱少年沖上來憤怒嚷嚷道:“你們要趕人就算了,憑什么扔我們衣裳!砸我們鍋碗!還把我們米糧全灑了!”
他身旁一個瞎眼老婆婆扶著人抹眼淚,哭得悲天愴地:“還有我兒的骨灰啊!我還要帶回老家跟他阿爺葬在一起,被他們全給扔出去了,你還我兒來!你還我兒來!”
說著就哭著要往前頭沖!
白予將言琢護在身后,阿鄺立在前頭一把將刀擎握在手上,嚇唬那些要往前沖上來的人。
一時間周圍人群更加激憤,個個握著手頭武器怒吼,“仗勢欺人!別讓他們跑了!”
“把咱們東西都還回來!”
“欺負老幼!有種沖我們來!”
“不是我們娘子干的!”甜果兒在尖叫。
白予眼看情形不妙,運足中氣道:“大伙兒請聽我們說一句!今日之事我們并不知情…”
“呸!”好幾個離得近地往他這邊啐來。
“我親眼看見的就是你們!”一個婦人尖叫道。
“不要臉的濫官污吏!”
“今日要你們還債來!”
怒氣已經像潮水一樣綿延開來,白予的話起不到任何作用。
“啪”一顆番薯往言琢砸過來。
白予一揮手擋落。
接著破空聲四起,爛菜葉、臭雞蛋、泥土坷子、臭骨頭…
夾雜著謾罵聲和詛咒聲,全部往中間涌過來。
白予干脆脫下衣衫,將言琢一把拉到跟前從頭到尾都罩住,“我先帶你走。”
“等等!”言琢倒是還冷靜,“這條巷子全是他們的人,何況甜果兒還在他們手里。我有個辦法能暫時穩住他們!”
“太危險了!”白予雙臂撐著衣衫給當中的言琢留出寬敞空間,用背膊擋住四面八方砸來的東西,嚴肅道:“這些人如今正在氣頭上,弄不好會暴亂,你先走,我留下來交涉!”
“啪!”一口惡心的白痰吐到白予太陽穴,白予額頭青筋跳了跳,卻沒縮回手去擦。
言琢眼里波光一閃而過,掏出絹帕,仰頭微微踮起腳尖,一面小心翼翼將他太陽穴和鬢發尖擦拭干凈,一面淡淡道:
“白馨蘭既然是栽贓給我,解鈴還須系鈴人,你放心,我有把握說服他們。不過,需要你先把那領頭的人制住帶到中間來。”
白予被她絹帕和手指碰過的臉頰微微發麻,打在身上的亂七八糟東西瞬間一點兒也不疼。
他示意言琢接過他外衫擋住,神情松弛下來,還笑了笑:“沒問題,猜我幾息能把他帶過來?”
言琢見他還有心情玩笑,抬手舉著他衣衫護住頭,微微一笑,“十息,超過了你請我喝酒。”
“數好了!”
話音剛落,只見白予身影旋風一般投往人群中。
言琢默數:一、二、三…
剛數到三,白予已拎著那人站回言琢面前。
全場頓時安靜如雞…
每個人都懷疑自己剛才是眼花了…
等看清那漢子真的瞬間移位,全傻了…
那漢子是他們這里頭領頭的,也是功夫頂尖兒的,連他都絲毫沒有還手之力地被人拿捏住,還是這般火中取栗的拿捏法,這人的身手也太可怕了些…
“你輸了!”白予嘴角微彎掃一眼面露訝色的言琢,這時才長劍出鞘,銀光一閃,橫在漢子脖子上,大喝一聲:“都別亂動!”
里頭的白馨蘭得意洋洋關上門,還叫人搬個梯子來趴墻頭看。
何言琢幾次三番讓她難堪,這回可要讓她好好出口氣了!
看了一陣,見言琢幾人被難民們團團圍住,那些難民氣勢洶洶,人數比她想象的還要多,心里有些發虛,轉頭問陪著她的白芷蘭,“不會真鬧出人命吧?”
白芷蘭微微一笑,“聽說那白予功夫挺厲害,有他在,最多讓何言琢吃點苦頭罷了。”
白馨蘭一想到何言琢還會被白予這么個美男子保護,心里又有些發酸。
白芷蘭繼續道:“幸好翊哥哥沒跟她在一起,咱們先去前頭攔著翊哥哥吧,別讓他也被人堵住了!”
白馨蘭這才想起來,立即跳下梯子,“對哦,咱們趕緊去!”
說完就帶著人繞北門往巷子口截白翊去。
那梯子豎在林木后的圍墻上,過了片刻,一個身影悄悄爬了上去。
言琢趁著眾人被白予震住不敢輕舉妄動的當兒,一翻身坐上馬背,清亮嗓子揚聲道:“諸位都看見了!要打我們打得過,要逃我們也逃得掉!
“但我們沒逃!不是傻!只是想留下來和大伙兒把事情說清楚,因為我們不心虛!”
白予的身手確實讓在場人都不敢妄動,不過他們人多,真要打,指不定誰能贏。
但言琢說的沒錯,以這樣的身手逃是逃得掉的。
有明理的人稍稍冷靜了一些。
部分激動的仍是氣憤不已,嚷嚷道:“你們敢動路大哥一根毫毛,我們就把你們白府全部拆光!”
“對,全部拆光!”
“討回公道!”
又有人跟著喊起來。
言琢厲聲朗朗,自帶威嚴,冷冷環目一掃道:“如果你們要討回公道,就先讓我們把事情弄明白。只要你們不侮辱動手,你們的路大哥自然會好好的!”
說著一指自己,“我就在馬背上和路大哥談,其他人不許插話!我若是有半分仗勢欺人之處,你們盡可以把手頭的刀箭都往我身上砸過來!”
她一個柔柔弱弱小娘子,把自己暴露在馬背上,周圍全是數不清的兇悍漢子,光這份氣勢就已震懾了不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