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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如何鋤倒墻角

  即使時間再緊張,也不能操之過急。

  古代不是訊息發達的現代社會,封林晩需要留下足夠的時間,等待事件的發酵。

  一件事的最終成因,往往由無數種細小的過程組成。

  作為策劃者,封林晩能夠做的,只是開頭···然后等待即將來臨的結尾。

  主導事件完美發展的力量,很抱歉···他并不具備。

  難得的閑暇時光,封林晩決定做一些有趣的小事。

  比如,他現在就到了聽雨軒。

  這是一間十分雅致的茶樓,陽城內的文人雅士們,即便是在城外交戰最緊張、激烈的時候,也不肯丟了自己的風度,縮衣節食也要到此地聽雨聞蕭,品茗下棋。

  巧妙的利用水車結構,引山泉不停滴答屋檐,造成的清脆雨聲中,那些無法飲酒醉生夢死的人們,仿佛可以借此麻痹自己,在水色的朦朧,與茶香的渺然中,看到那早已破碎,只余留在殘夢里的慶安。

  奮起余勇,直面慘淡的,畢竟只是少數。

  更多的人,寧愿選擇龜縮起來,將自己封鎖在一方小天地里,在刀斧加身之前,依舊做著太多不切實際的幻想。

  當然,這樣的人,尤以多愁善感的讀書人居多。

  而現在陽城里,過半的讀書人,都是大慶舊臣。他們雖然已經都沒有了什么權利,卻依舊掌握著各自的消息渠道,以及許許多多關于大慶過往的內幕、隱秘。

  大慶三百多年的國祚,掩蓋了太多的真相,也埋藏了太多的秘密。

  而這些秘密里,有些隨著時間的消逝,早已毫無用處。而有些,卻依舊存在著不可否認的價值。

  當然,即便是文人們聚會之處,現在討論的,似乎也還是當年那位狀元公所著的所謂絕世武功。

  只是與江湖中人的向往、感慨甚至是貪婪不同,此處大多文人們,都抱著一種痛心疾首的態度,認為那位狀元公,即便是仕途不順,也不該如此自暴自棄,竟然鉆研武學,與匹夫之流為伍,墮了清名,毀了名節。

  負責招待的,都是一些清秀淡雅的女子,衣著樸素而又整潔,淅瀝瀝的雨聲中,卻偏生讓此地顯得有一種格外靜謐的氛圍。

  不多時,文人們討論的大部分話題,都被整理起來,送到了聽雨軒的深處,一間素雅的閣樓中。

  沒多少人知道,聽雨軒就是楊嘯云的夫人,女諸葛司徒慧云所立。

  這座明顯不符合當前陽城局勢的茶樓,就是她幫助楊嘯云收集各種有用情報的場所。

  大慶一朝的‘遺產’,可不僅僅只是他們的軍隊,以及殘余的那點‘名義’。

  還有更多的東西,留待挖掘。

  司徒慧云眼下所做的,就是為日后楊嘯云真正起事,所做的各種準備。

  比如現在為止,她便已經通過這座聽雨軒,從哪些文臣們口中得知了,大慶朝曾經藏過三個軍械庫,其中不僅有一些精良裝備,還有許多金銀錢糧。依照說辭,參照地圖推斷,甚至可以大致鎖定范圍。

  更有許多王公貴族的墓葬之地,這也是以后爭奪天下時,獲取軍餉的好去處。

  而此刻,司徒慧云對于上傳過來的大部分情報,都不甚在意。

  她最關注的,唯有那就在黑瓦之下,無視飛濺進來的片雨,獨自一人,借地飲酒的男子。

  大慶最新所封的國師···酒劍仙李劍臣。

  這是一個從一開始,就占據了太多視線和關注的人。

  他的存在,總是那么的吸引注意力。

  但是他的過去,卻又宛如空白,完全無跡可尋。

  至于李劍臣一說···以司徒慧云的聰慧,自然不會相信。

  今人假借古人之名行事,早已有之,不足為奇。

  許多傳記、話本中傳說的不死仙人,其實也都只是,一個家族,或者一個特別的流派的主事者,全都沿用了一個名字而已。

  比如江湖上鼎鼎有名的勾魂殿鎖魂使者···單白衣,單白衣這個名字本身,就是一種傳承,類似于掌門、幫主一類的頭銜。而并不是單白衣這個人,真的可以活上好幾百年。

  想了想,司徒慧云走下了閣樓,朝著‘李劍臣’走去,她必須試探這個人的深淺。

  其他的人,都是相伴飲茶。

  茶越喝越苦,口中的苦與心中的苦連貫在了一起,自然相互之間大倒苦水,給了她收集情報的機會。

  而這個李劍臣,卻是在獨自飲酒。

  酒入豪腸,未曾有半點醉酒之意,若無人引導,怕是難有只言片語的透露。

  “陛下的醉仙都,如今就只剩下三壇,昔日陛下愿全送給我夫君,他卻不愿飲酒而誤事,拒絕了陛下。不曾想,今時今日,陛下卻將酒轉送給了國師。看來國師確實是有過人之處。”銀鈴清脆,宛如少女般的嗓音,在封林晩的耳邊響起。

  封林晩卻仿佛毫無感觸,頭也不抬,只是眼神迷蒙的望著雨幕道:“名酒如美人,辜負不得。”

  說罷之后,再無言語。

  仿佛站在他身旁,與他說話的,不是當今武林中,最為亮眼的那一顆明珠。

  即便已經是兩個孩子的母親,但是司徒慧云的美麗,依舊毋庸置疑。

  哪怕是她那兩個女兒,也只繼承到了她的美貌,卻無法得傳眉宇之間,那聰慧自然的韻味。

  真正驚世駭俗的美人,依仗的從來都不止是皮囊。

  面對封林晩的冷淡,司徒慧云沒有半點的失措或者不自在,她就站在原地,就已然是這不間斷的雨色里,最瀲滟的風景。

  兩人都沒有說話。

  但是彼此都該清楚,這就是一場交鋒。

  四周并不是靜默無人。

  那些文人們八卦起來,比普通黎民百姓更甚。

  司徒慧云是楊嘯云的妻子,封林晩是嘉政帝新封的國師,他們這么仿佛并肩立著,本身就可以給予人無限的猜想和揣測。

  這個時候,誰又會因為心中介于世俗的壓力放大,而忍不住先開口?

  封林晩畢竟不是這個世界的人。

  他會比司徒慧云更加的不顧世俗。

  這是他的優勢。

  對于封林晩來說,有一些‘古語’里,將處對象,喚作‘釣妹’,這釣之一字,用的確實精妙。

  看似俗氣,卻道盡了個中滋味。

  凡事皆有策略,都講手段,真正聰明、珍貴的好魚,依靠炸河、干水、撒網,是很難抓住的。

  必須抓住對方露出的破綻,然后乘勢推進。同樣,追求女子也是如此。撒錢、炫富、耍帥、逞兇斗狠、張揚學識又或者威逼利誘,是無法吸引來真正稀世的美人的。除非你坐擁天下,天下都沒有人,敢反抗你的意志。但那時,對于天下人而言,你的存在類似于‘神’而不是人。對美人而言,她們供奉的也是‘神’,而不是愛著一個人。

  司徒慧云是個聰明人,甚至可以說,當前世界,能比她更聰明的人,找不出幾個。但是她也會有聰明人都有的一個致命弱點,那就是往往都會忽略了,許多平常人···并沒有他們這么聰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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