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聞羽林衛和內宮禁軍動起手來,吳太后先是一怔,很快就恢復了從容。
即便此刻在勤政殿中,已經隱約可以聽到陣陣響動,似是刀劍之聲,卻依舊不見吳太后有所慌亂。
“是誰先動的手?”吳太后淡然發問。
那個報信的小太監仍在發抖,慌忙回道:“是羽林衛!”
吳太后聞言,不怒反笑。
只見她意味深長地看了蔣軒一眼,才面向眾人,冷笑著道:“眼看著就要天亮了,哀家可真有些等不及,想看看你們當著文武百官的面,如何解釋羽林衛的抗命之舉!”
吳太后覺得,這可是他們自己送上門的把柄!
此時此刻,吳太后倒是一點都不擔心外面沖突的結果。
內宮禁軍固然難以抵擋羽林衛的攻勢,但安樂伯早就帶著五軍都督府的人馬在外圍部署完畢,羽林衛竟然敢先動手,簡直就是自不量力!
故而,吳太后絲毫不曾掩飾她的得意之色。
進來報信的小太監看在眼里,急在心上。
難道是自己說得不夠清楚嗎?
他急忙又道:“羽林衛攻勢猛烈,還望太后娘娘趕緊想想辦法才是!”
吳太后不以為然,猶在冷笑:“他們上趕著要自取滅亡,哀家也沒轍不是!”
她心里自有盤算。
既然勤政殿里這幾個人軟硬不吃,她唯有一不做二不休,剛剛毀掉了傳位詔書,此刻干脆把羽林衛也清除干凈,省得天亮之后在群臣面前再生事端。阻礙皇長孫繼位…
那小太監聽得一頭霧水,只覺得太后娘娘是在故作鎮定。
他不由抬眼望去,瞅見靖遠侯世子也在殿中,再想到外面的羽林衛…
欲言又止了一番,他忍不住向吳太后請示:“事關緊急,能否請太后娘娘先行屏退左右…”
吳太后斷然拒絕。
她怎么可能放棄這個打擊蔣軒的機會。
“可是,內宮禁軍就快要頂不住了!”小太監高聲喊道。企圖喚回太后娘娘的理智。
這時。吳太后方才微微皺眉,問道:“你說什么?”
“內宮禁軍根本抵擋不住這般攻勢,此時。羽林衛已經離勤政殿越來越近了!”小太監確認道。
吳太后當即目瞪口呆,這才突然驚覺,那陣雜亂之聲的確已經變得愈發清晰。
“安樂伯呢?外圍沒有人帶兵增援嗎?”吳太后急忙發問。
“外面并無任何動靜。”
吳太后腳下一個踉蹌,險些就要昏厥過去。幸虧李嬤嬤及時上前扶住。她才得以穩住身形。
心中不禁腹誹,這個安樂伯到底是怎么回事!明明早已部署好了。行動居然如此緩慢!倘若真的讓羽林衛先控制了勤政殿,雖說并不至于輸掉大局,但終歸有損自己的顏面。
此刻的吳太后并不知道,她的想法其實還是太過樂觀了。
沒過多久。勤政殿外的聲音逐漸弱了下來。
勝負已分。
就在吳太后橫眉怒目,打算用氣勢鎮住羽林衛,替安樂伯的增援拖延時間之時。進入大殿的兩個人,直接讓她當場怔住。
這兩個人。皆是一身戎裝,卻又不盡相同。
其中一人,她是認得的,正是羽林衛的一名首領。
另外一人,雖說是個生面孔,但那一身鎮北鐵騎的裝束,卻明顯得很!
正在吳太后發愣之際,后面那人已經草草行了個禮,徑直走向蔣軒:
“世子爺,八千鎮北鐵騎現已及時趕到,此刻已經接管了京城防務,將犯上作亂的安樂伯等人以及內宮禁軍盡數控制。”
直到此時,蔣軒總算真正松了口氣。
冀大人和燕國公,則是震驚非常,想不通這八千鎮北鐵騎如何就能在一夜之間直抵京城…難不成,真的是靖遠侯世子夫人的手筆?
盡管事實擺在面前,他們仍舊不敢相信。
唯有禇大人,遠比他們要淡定許多,只與蔣軒對視一瞬,眼神之中盡是了然。
反觀吳太后,再也沒了剛才的從容,兩眼直勾勾盯著來人,突然喊道:“大膽!”
“你們分明是信口雌黃!安樂伯乃是奉了皇上口諭,調動五軍都督府的兵馬,何來‘犯上作亂’一說!倒是你們,身為駐守京郊的鎮北鐵騎,竟然膽敢無詔進京,才是真正的圖謀不軌!”
吳太后妄圖先發制人,卻沒得到任何回應。
那位鎮北鐵騎的將領,甚至未曾看她一眼,只是望著蔣軒,等候聽命。
蔣軒這時卻有些走神。
明知道陸清容不可能跟著進宮,他還是忍不住朝殿外望去…僅僅一日未見,他就極為想念那個熟悉的身影。
連忙收回心神,蔣軒忍住詢問陸清容的沖動,沉聲命令道:
“將軍一路辛苦。再過一刻鐘,就是文武百官上朝的時辰了,還望將軍協助羽林衛,維持好宮中的秩序,以確保新君可以順利繼位。”
兩名將領即刻領命而去。
這時的吳太后,似乎對剛才被無視的事毫不在意,只因她心中又感到一線生機。
沒想到,蔣軒終歸只是個愚忠之人!
在手握兵權、形勢大好的情況下,他非但沒有阻止百官入朝,把二皇子請來搶占先機,反而還擺出一副光明磊落的模樣,企圖讓新君名正言順地繼位。
若是他們手中的遺詔還在,倒也罷了。可如今這無憑無據的…
吳太后的目光掃過殿中的火盆,以及雖被蔣軒從火中搶出,卻早已燒得一團漆黑的詔書,頓時又恢復了幾分信心。
短短一刻鐘之內,吳太后心中可謂百轉千回,反復琢磨著一會兒面向朝臣的說辭,以求力挽狂瀾,順便狠狠給蔣軒他們一個教訓!
很快,前來上朝的官員,得知皇帝駕崩的消息,紛紛趕到了勤政殿。
一番悲慟過后,當冀大人從懷中取出那份皇帝親筆所寫的詔書之時,吳太后一口氣沒上來,直接暈了過去。
待她轉醒,仍舊沒有錯過詔書宣讀之中那最關鍵的一句。
“…著二皇子…繼朕登基,即皇帝位…”
最后的一線希望,就這么在眼前消失殆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