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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六十六章 東宮

  自從蔣軒被關進刑部以來,這是陸清容同他待得最久的一次。

  將近一個時辰過后,她才依依不舍地走出了刑部大門。

  坐在回府的馬車之上,陸清容的思緒如同潮水一般奔涌而來,讓她心神難安。

  昨日結案的輕松之感早已不復存在,取而代之的是不知道加重了多少倍的緊張。

  不過一夕之間,自己手里就憑空多了個兵符出來,可以調動城郊所有的鎮北鐵騎…

  曾經自己可以隨意支配的東西之中,無論是陪嫁的那疊銀票與地契,亦或是靖遠侯府的對牌,跟這個比起來,則全是小巫見大巫了。

  而且,蔣軒還告訴她,甚至連大舅舅姜元昭都不清楚這枚玉佩的下落!

  當年,姜夫人離世后的很長一段時間,年少氣盛的蔣軒因誤會與鎮北將軍府逐漸疏遠,雖說自打她嫁入侯府,蔣軒與大舅舅的關系緩和了許多,再度親近起來,但總歸沒到無話不說的地步。

  就好比這個兵符的事。

  早在蔣軒出征漠北之前,大舅舅曾經像他暗示過,但蔣軒當時并沒有回應。

  陸清容的緊張,正是來源于此。

  盡管蔣軒也說,這不過是未雨綢繆,以備不時之需罷了,但這種決定權全部掌握在自己一人手中的感覺,還是給陸清容帶來了難以名狀的壓力。

  此刻,唯一能讓這壓力緩解幾分的。只剩下蔣軒最后對她說的那些話了。

  蔣軒深知,局勢若真的有變,對靖遠侯府和陸清容的安全有了威脅。情況一定是極為復雜、難以預料的。現在的一切準備,都無法做到準確判斷。既然如此,他對陸清容的托付,便只是“見機行事”。

  對陸清容而言,這四個字,重如千斤。

  其中飽含著蔣軒對自己的信任。

  這種信任,勝過了一切。

  從現在開始。只有自己一個人的判斷,可以決定是否需要動用那枚兵符…

  陸清容記得極為清¥style_txt;楚,蔣軒無比鄭重地表示:“你的安危。比什么都重要。”

  這便是他對兵符使用條件唯一的一句叮囑。

  直到此刻,這句話還在陸清容的耳邊回響,眼前略顯模糊的視線,險些就讓她不能再繼續思考下去。

  陸清容強行收回思緒。只因她仍需記起蔣軒的每一句話。以防有所疏漏。

  比如,蔣軒最后曾提醒她:

  要小心東宮。

  陸清容直到現在都無法完全理解。

  因為蔣軒根本也沒說清楚。

  按照蔣軒的個性,往日這種連他自己也拿不準的事,是絕對不會貿然出口的。

  但今日不同,為了陸清容的安危著想,這句提醒,甚至是直接沖口而出的。

  陸清容反復琢磨著蔣軒的話。

  “皇長孫固然年少無害,但東宮一旦得勢。其變數也是無法估量的!且不說太后娘娘的權力驟增,即便是現在仍處于軟禁之中的太子妃。也同樣不容小覷。要知道,當初就是她,為了不讓皇上再有子嗣,曾經暗中派人對懷有身孕的麗鵑下手。”

  想起當年麗鵑仍住在木樨胡同的宅子里,那次院中突然走水,直接導致了麗鵑的早產,險些就要一尸兩命…

  陸清容忍不住一陣后怕。

  于此同時,想起自己的三姐陸蔓玉,陸清容不禁也有些替她擔心。

  作為代替太子妃照料皇長子的人選,陸蔓玉絲毫沒有置身事外的打算,甚至比任何人都顯得更為急功近利。

  眼看著陸蔓玉就這樣主動跳進了爭儲的漩渦之中,陸清容很想拉她一把,卻是有心無力。

  就在陸清容心緒紛亂之際,馬車很快駛回榮恩街,停在了侯府門前。

  不等綠竹上前攙扶,陸清容直接跳下馬車,大步走進府門,急匆匆登上青綢小車,回了榆院。

  綠竹心中很是納悶,在她的記憶之中,還是第一次見到世子夫人這般急迫的模樣。

  而世子夫人回到榆院,就直奔內室,讓她幫著把那枚壓箱底的紅翡玉佩找出來。

  綠竹沒有多問,立刻將其翻出,送到陸清容面前。

  只見陸清容小心翼翼地接過,輕輕展開包裹的絲帕,對著那枚玉佩凝神注視了許久,一言不發。

  綠竹對這玉佩的由來不很清楚,只知道是跟隨陸清容多年的老物件了。

  而且似乎是頗為貴重。

  每次世子夫人把它拿出來,都只端詳一番,就又包好放回原處,從未佩戴過一次。

  于是這一次綠竹仍站在旁邊,等著世子夫人看完之后自己再收回去。

  然而,陸清容愣神半晌后,自己動手用帕子將玉佩包好,直接揣進了懷里。

  綠竹見了,感到一絲詫異,卻并未多言。

  陸清容仍覺得不放心,不時就要摸上一摸。

  最后,她索性讓綠竹去找了一根多股的紅繩,將那玉佩穿起來,貼身戴在了脖子上。

  時刻感受著脖頸間的重量,方才讓她稍稍能踏實一些。

  此時此刻,陸清容才真正體會到,什么是責任越大,壓力就越大…

  好在,下午綠竹聽說了一個消息,講給陸清容聽,多少分散了一些她的注意。

  案子審過剛剛一天,昨日刑部大堂之上的很多細節,就已經在坊間流傳開來。

  靖遠侯世子被人冤枉的事,變成了今日街頭巷尾最為人津津樂道的話題,傳播速度之快,幾乎到了人盡皆知的程度。

  于此同時,吳夫人作為這次誣告的始作俑者,多年來苦心經營的賢德形象,轟然倒塌。

  陸清容聽罷,對那位承平侯府二夫人的能力,著實只剩下佩服。

  短短一日之內,她就能將刑部大堂上發生的事傳播得如此沸沸揚揚,恐怕換了任何人都是難以做到的。

  從某種程度上說,這還要歸功于禇大人的知人善用了!

  同樣是聽說了這事,沁宜院那邊,與陸清容的心境截然不同。

  吳夫人的鼻子險些就要被氣歪了。

  昨日看見承平侯府的二夫人,她就在心里腹誹過,覺得她毫無作為,像是在看熱鬧一般。

  沒想到,她還真就是去看熱鬧的!

  只可惜,陸清容的好心情也只維持了一瞬,東宮來請的人就上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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