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夫人的迫切之情,看在呂媽媽眼里,就有些難以理解了。
呂媽媽知道,這些日子,為了漠北那邊的事,安樂伯幫著出了不少力,總算成功把武定侯世子崔琰拉下了馬。
聽說,今日皇上已經決定要換帥了。
呂媽媽不明白的是,兩年前世子爺出征前夕,吳夫人還口口聲聲說那是一份兇多吉少的差事,恨不得蔣軒有去無回才好。
如今同樣是征戰漠北,同樣是與那個窮兇極惡的薩托對陣,吳夫人的態度怎么變化如此之大,竟這般殷勤地要把二爺推出去…
“夫人,您是真想讓二爺領兵出征嗎?”呂媽媽終于問出口。
“那當然”吳夫人的口氣極為堅定,仿佛這樣就能讓自己格外心安,“這么多年,軻兒始終沒能得到什么重要的差事,再這樣下去,讓他拿什么跟蔣軒抗衡?”
呂媽媽覺得她過于著急了,忍不住說道:“二爺年紀還小,奴婢琢磨著您是不是太著急了些…”
“這你就不懂了”吳夫人完全聽不進去,“想當年,老侯爺像軻兒這般年紀,早就領兵四方征戰,嶄露頭角了。而蔣軒像他這么大的時候,也已經是羽林衛指揮使,各種威風再看看軻兒,這些年連個像樣兒的差事都沒有,一個什么北城兵馬司副指揮使,本就是個無權的閑差,竟能隨隨便便就被人免了職軻兒哪里比別人差了?他缺的無非就是一個機會罷了既然如此,我當然要幫他創造這個機會”
吳夫人說得慷慨激昂。
在她心里,蔣軻的能力絲毫都不遜于旁人。
此刻屋里只有呂媽媽在,吳夫人也不掖著藏著,繼續道:“并不是我要著急。而實在是如今的形勢逼人一則,侯爺的身體每況愈下,軻兒真是等不起了,他急需一個軍功與蔣軒抗衡,方才保有一線希望;二則,楓院的亂象實難平息,已經嚴重到影響了軻兒的名聲。平妻不明不白地亡故。嫡妻又跑去了娘家嚷嚷著要和離。三催四請都不肯回來,楓院只剩下一個良妾,其來路更是一想起來就讓人膈應…”
吳夫人越說越激動。
呂媽媽連忙上前。扶著她坐下,輕輕為她拍背,幫她順氣。
吳夫人則是說得停不下來了:“想那蔣軒,當年漠北大捷。凱旋而歸,榮寵加身。風頭占盡…”
“當初的聲名狼藉,都是咱們辛苦了許多年才造下的聲勢,如今哪里還有人能記得半分?”
“可見,軻兒此次若能成行。也是個恢復名聲的好機會”
正因如此,吳夫人才老早就下定決心,務必想辦法讓蔣軻去漠北 這些話。呂媽媽感同身受,十分理解。
她和吳夫人唯一不同的。恐怕就是沒有她的那份盲目樂觀。
吳夫人所有的計劃,全都建立在一個基礎之上。
那就是蔣軻去了漠北,就一定能像世子爺那樣,得勝歸來。
或許,身為母親,都覺得自己的孩子是旁人所不及的。
呂媽媽忍不住提醒:“只是這戰場兇險,那薩托又是個經驗豐富的亡命徒,若是二爺萬一有什么閃失…”
吳夫人用一聲冷笑打斷了她的話,接著道:“你有所不知,如今漠北的形勢,跟蔣軒那次可是天差地別”
“許多有過領兵經驗的人都說,漠北形勢大好,已經是勝利在望,這時候,誰去都能撿個大便宜回來”
吳夫人想起安樂伯轉述給她的那些話,嘴角難掩笑意。
話已至此,呂媽媽縱然再擔心,也不敢講太多喪氣話了。
既然攔不住,她也幫著出起主意:“夫人您可曾想過,讓誰跟著二爺一起去?二爺不比世子爺,身邊沒有懂得打仗的屬下,倘若真要出征,不免還要仔細籌劃才是。”
吳夫人了然一笑:“這個你放心我可不是那種沖動行事的人。既然早就有此意向,自然思慮過副將的人選…軻兒沒有實戰經驗,我自當為他多加準備,以求他沒有絲毫后顧之憂”
吳夫人說得頗為神秘:“就看皇上能否同意了”
她沒有詳細解釋給呂媽媽聽。
“現在討論這些,還為時過早。”吳夫人淡定了許多,憋在心里話講出來,便沒有剛才那般心神不寧了。
吳夫人轉而問道:“榆院那邊,最近可有什么動靜?”略顯悠閑的口吻,同時目光沖著梨春院的方向瞟了一眼。
呂媽媽心領神會,連忙回道:“世子夫人時常會去梨春院,與那程姑娘處得極為融洽的樣子。前些天世子爺請了太醫院的徐醫正去那邊看診,世子夫人還親自過去作陪,并未聽說他們因此事起過爭執…”
吳夫人從鼻子里冒出一聲冷哼,道:“她慣會做戲,我倒要看看她能裝到什么時候”
呂媽媽許是為了安撫她,想起曾經聽聞,那日在景湖邊上,梨春院的老嬤嬤狠狠扇了賀清宛兩個耳光的事,便講給了吳夫人聽。
總歸這算是麗鵑張揚跋扈的佐證,吳夫人聞言,難免幸災樂禍。
說到底,賀清宛也算是陸清容的妹妹,她自己不認是一回事,卻未必就能眼看著別人這般放肆…
吳夫人越想越偏,卻自認為很有道理。
她倒是沒發現,此刻呂媽媽臉上突然浮現出的躊躇之色。
呂媽媽顧自猶豫半晌,才吞吞吐吐地說起:“其實,還有一件事,是跟榆院有關的,只不過還不很確定…”
“什么事?”吳夫人皺起雙眉,直覺告訴她,這肯定不是一個好消息。
呂媽媽欲言又止,過了好半天才下決心道:“咱們在榆院安排的人,早就被世子夫人清理得差不多了,如今剩下的,根本連內室都進不去。只是最近有個漿洗房的粗使丫頭,發現了些異狀…情況和當初的梨春院有些相似…這個月,世子夫人的月事,像是遲了一些…”
吳夫人騰地一下站起身來,瞪著眼睛,高聲問道:“此話當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