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清容剛一進榆院的門,就聽丫鬟稟報,陸芊玉來了。
她直接來到花廳,便瞅見陸芊玉正對著秋蘭說些什么,秋蘭則一副支支吾吾的模樣,神色顯得有些為難。
見陸清容總算回來,秋蘭請安過后,旋即退了出去。
“二姐怎么過來了?都沒提前知會一聲。”陸清容隨意在陸芊玉旁邊落座。
見屋中只有綠竹一人侍立一旁,陸芊玉也省去了些許禮數,回道:“望玉樓開張已有些天,我這不是想著過來給你匯報匯報!”
陸清容微一挑眉,接著笑道:“這些酒樓經營上的事兒,跟我說恐怕和對牛彈琴沒個兩樣!”
陸芊玉以絲帕掩嘴,仍是笑出了聲,就著她這比喻說道:“就算你是牛,那也是我們的財主,這琴該談還得談!”
陸清容這才擺出一副洗耳恭聽的樣子。
“酒樓的布置擺設、后廚灶具,都已經置辦齊整,人手也招夠了。這些天,起碼看起來生意很是不錯!我們請來的賬房先生說了,照這么下去,一年之后,把租金掙出來絕對不成問題。呵呵…他當然是自己按照行情估算的租金,并不知道我們其實還半文錢沒交過…”
陸清容自動忽略了她后面的話,欣然道:“沒想到你和表哥如此厲害,竟然這么快就開始有盈利了。”
“盈利倒是還沒有。”陸芊玉笑容不減,甚至還頗為得意,“只不過,近日來賠的一天比一天少了!”
陸清容忍著笑點頭:“能如此想,著實難得。這做生意最忌諱的,就是急功近利。”
陸芊玉連連點頭,開酒樓的新鮮勁兒還沒過,她接著滔滔不絕地講起了望玉樓的事,從每日的客流,講到廚房的食材,再從尹子昊的勤勉認真。講到菜單上的各種名目…
起初。陸清容聽得津津有味,也沒覺得這種插科打諢的口吻與陸芊玉有什么不符。
但是越聽到后面,越覺得。陸芊玉似乎是有意再逗自己開心。
“二姐可是還有什么事?”陸清容索性直接問起。
陸芊玉安靜了一瞬,蹙著眉反問:“你剛才是去哪兒了?”
“府里來了客人暫住,我去梨春院幫著安排一下…”陸清容本是隨口回應,說到一半。突然反應過來,這恐怕才是陸芊玉的來意。
眼看陸芊玉的眉頭越皺越深。陸清容知道自己這是猜對了。
她倒并不奇怪。
早在一兩個月之前,立鵑有孕之時,關于她是靖遠侯世子外室的流言,就已經在坊間甚囂塵上。當時就是陸芊玉過來提醒自己的。
如今立鵑住進了侯府,必然更難堵住悠悠之口。
陸芊玉果然緊跟著說道:“早先聽聞木樨胡同那女子要搬入侯府,我們都沒當回事兒…怎么最后弄到了這般田地?”
“二姐莫要相信外面的傳言。關于立鵑的事情,我不方便透露。但有一點,她和她的孩子決計與世子無干。”陸清容十分嚴肅,生怕陸芊玉不信。
陸芊玉還真就不信。
原本這納妾也好,外室也罷,在大齊朝都不是新鮮事,但陸芊玉不同,自小跟著陸亦鐸和尹屏茹,長大后直接嫁去了尹府,這輩子就少有機會見識這些。在她眼里,一夫一妻是常態,什么妾之類的東西,都是妖怪。
“你可不要委屈了自己!”陸芊玉急切地說道:“聽說他們還沒過明路,你可要意志堅定些,切不能開了這個口子。實在不行,大可回去找父親做主,總歸父親的官越做越大了,還是能頂些事兒的!還有,你千萬別為了我們而受人牽制,最多這酒樓…我們不開了!”
陸芊玉越說越激動。
這都什么亂七八糟的…陸清容暗想。
聽她這東一榔頭西一棒子的,陸清容只覺得,若不是二人自小一起長大,要想聽懂,實屬不易。
“二姐的意思我明白,但你這也扯得太遠了!”陸清容盡量讓自己一本正經些,“都說立鵑跟世子沒關系了,你倒是想想,我什么時候騙過你?”
陸芊玉咬著唇想了許久,勉強由剛才的完全不信,變成了將信將疑。
“你若還不信,我讓世子來跟你說!”陸清容作勢就要起身。
陸芊玉趕忙搶先一步攔住她:“不用不用!我信了還不成!”
陸清容就知道是這結果,其實蔣軒壓根就不在府里。
姐妹二人又閑談了一陣,陸芊玉見陸清容的輕松不似作假,才略微放心,告辭而去。
陸清容卻怕陸亦鐸和尹屏茹也聽說了這事,連忙修書一封解釋此事,派人給母親送去。
信剛送出,蔣軒就回來了。
“人安頓好了?”蔣軒先問道。
“嗯。”陸清容點頭,把早晨的經過大致講了一遍,又想起,“我看立鵑身邊只帶了個嬤嬤,連奶娘都沒有,據說丫鬟還被帶走問話了,不知可有問出結果?”
“算是有些進展吧。”蔣軒語氣略顯沉重,“過失最大的那個灶上的婆子,沒經住審問,兩天之前就一命嗚呼了,好在線索卻沒斷,有人出面指證,見她曾經和宮里的人有過來往…但具體是何人,尚不確定。”
宮里的人?
陸清容聽罷,心里的第一反應便是,難不成皇帝是說一套做一套,一邊讓蔣軒將立鵑妥善安置,一邊又暗自起了殺心?
轉念一想,又覺得皇帝若真想置她們母女二人于死地,似乎無需這般掩人耳目…
蔣軒正想就此說些什么,外面突然有丫鬟來報:“景王妃派人過來,請世子夫人過去一趟。”
陸清容愣了片刻。
在這個檔口,唐玥找她,必定是與立鵑進府一事脫不了干系,但究竟是和陸芊玉的心思類似,還是更為關注立鵑那邊,就說不好了。
“二皇子…知道實情嗎?”陸清容問道。
“我是沒說的。”蔣軒頓了頓,才意有所指地說道:“忠君之臣當如是。”
陸清容心領神會,當即表示:“既然如此,我便也不會透露半分。”
蔣軒忽地伸出手,將陸清容的一雙柔荑握在其中。
陸清容能清楚看出他眼中的憐惜,卻又抵擋不住其中的熾熱。
只見她連忙抽出手來,轉身去了凈房,準備更衣前往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