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清容當時并不知曉,自己完全是白擔心了。
當晚,在蔣軒目不轉睛的注視之下,6清容一口氣喝光了一整碗姜湯,方才躺在溫熱的床上,沉沉睡去。
第二天,盡管她并沒有任何風寒的跡象,卻仍是巳初時分才醒來。
“世子人呢?”6清容起身之后,連忙問道。
她一直還惦記著昨晚的事。
綠竹頓了一頓,想起世子爺并未讓她隱瞞,這才開口:“世子爺一大早就進宮去了。”
6清容聞言,心下一沉,轉而問起:“那兩個人呢?”
綠竹明白她指的是吳七娘和吳十娘,立刻應道:“昨晚回了屋,不久就熄了燈,很是老實,直到現在都沒出來過。”
6清容點了點頭,心不在焉地起身,梳洗更衣過后,用飯時仍有些食不知味,三不五時地望向門口,仿佛只有蔣軒回來了,她才能踏實。
待到午初三刻,眼看就要到了用午飯的時辰,蔣軒終于回了榆院。
緊接著,一則讓靖遠侯府內上上下下都極為震驚的消息,瞬間傳得闔府皆知。
吳十娘真的就被送出了府。
“沒想到你真的進宮去回稟,而太后就這樣同意了?”6清容同樣驚詫。
“本也不是什么大事。”蔣軒講得輕描淡寫。
“太后娘娘不會表面應了你,心里卻記恨上吧?”6清容畢竟沒有親眼得見,總有些不放心。
“不會。”蔣軒說得斬釘截鐵,環顧一周,見四下無人,繼而說道:“太后娘娘是個疑心頗重之人。在她面前你表現得越是謹慎得體,她就越會心生懷疑,反而是你肆無忌憚一些,倒是讓她心里踏實!”
6清容不由失笑:“這你又是如何得知的?”
“自然是小時候吃過不少虧,才慢慢現的。”蔣軒抬手摸了摸鼻子,似乎有些尷尬,轉而道:“只是送走了一個吳十娘。若想再送另一個。恐怕就沒那么容易了!”
6清容明顯感到他這話題轉得生硬,卻也不曾戳穿,順著他道:“少一個是一個!總歸那一個人。形單影只的,也就沒那么容易生事了。”
蔣軒沒她這么樂觀,心里仍保持著警覺。
然而,讓他有些意外的是。幾個月過去,留在榆院的吳七娘。果然就如6清容所說,一直沒有任何異動,低調得像個不存在的人一般。
而同樣低調的,還有那個活不見人死不見尸的宋世祥。
蔣軒對他倒是不甚在意。
真正讓他擔心的。是另一個人。
薩托的級,于去年年底在神武門示眾過后,傳九邊都已經結束。但是數月過去,皇上派去嘉峪關阻截搜尋薩托的兵馬。仍未被召回!
而那位被連降六級的兵部尚書徐旺,如今還老老實實做著他的刑部郎中。
可見,在皇上心中,完全就不相信那個是薩托的級。
好在靖遠侯府并未受到此事的影響。
蔣軒仍在府中休養,沁宜院近日也十分安靜,不曾生出什么事端。
而此時此刻,承平侯府就顯得不那么如意了。
宋世祥數月不見蹤影。
承平侯和世子如同熱鍋上的螞蟻,不知該如何是好。經過這幾個月來,無論是來自皇上的責難,還是來自其他京城勛貴的排擠,早已讓他們一門心思打算大義滅親了,卻是使盡渾身解術,仍找不到宋世祥的影子。
其中最為艱辛的,無疑還是賀清宛。
一邊拖著日漸沉重的身子,一邊不時聽到侯爺要與宋世祥斷絕關系的傳聞,數月之間,一直讓她惶惶不可終日。
眼看著小腹已經漸漸隆起,賀清宛仍舊嚴守著這個秘密,除了貼身服侍的丫鬟紅霞之外,便沒有任何人知曉此事。
亥初時分,賀清宛坐在內室的床邊,紅霞正小心翼翼地幫她解開小腹上纏了一整天的綾布。
“二奶奶,您總這么瞞著,也不是事兒…”紅霞斟酌著開了口,生怕會激怒賀清宛,“而且這肚子一天比一天大,也不是件能一直瞞著的事!”
賀清宛理都沒理她,顧自陷入沉思。
她自己又何嘗不知道這些!
只是宋世祥已經失蹤好幾個月,生死不明。若是哪一日,承平侯真的斬斷了與他的父子關系,自己就徹底變成了一個無依無靠之人,比如今留在府里受人白眼,還要差上千倍萬倍!
到時候,身邊再帶著一個拖油瓶,那種境況,簡直讓她想都不敢想…
紅霞見她久久不曾出聲,自知沒趣,也不多言,服侍她歇下過后,便悄無聲息地退下了。
而賀清宛的內心,遠沒有她表現出的這般平靜。
躺在床上,心里反復想起紅霞剛剛的話,她說得沒錯,自己再怎么謹慎小心,也瞞不了多少天了…
突然之間,她心里一陣煩躁,繼而騰地一下坐起身來。
不能再這么坐以待斃了!
既然宋世祥生死未卜,而且即便他回來,等著他的也將是無法想象的眼中責罰…
既然承平侯一心想要逐他們出門,自己必須要有所準備才是!
想及此處,賀清宛隨即行動起來,開始收拾起屋里的東西。
賀清宛先是將內室用來放被褥的箱子騰空了一個,將屋中值錢的擺設放于其中,又把梳妝臺上的金銀飾一股腦倒了進去。
眼看箱子就要裝滿,賀清宛轉身向宋世祥裝衣裳的箱子走去,打算清空那個箱子。
隨著宋世祥的衣裳一件件被扔到一旁,其中夾帶著的一條粉色裙帶,引起了她的注意。
起初只是皺了皺眉,畢竟她已經不是第一次從宋世祥的周圍翻出這種東西了。
但是這一次,卻有些不同了。
當她現那條裙帶有些眼熟之時,只想了片刻,登時愣在原地,再也動彈不得。
只見那條裙帶,上面繡著一串梅花,小巧精致,足有數十朵之多,而每一朵都開得鮮艷,卻紅得刺眼。
她絕對不會認錯,這正是邱瑾亭的貼身之物。
當初,這花樣子還是香巧從自己這里借去的。
賀清宛握著那裙帶,雙手越攥越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