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清容與江云佩相視一笑,跟著她往女客那邊去了。
“你怎么才來,我都快悶死了。”江云佩拉著她說道:“今天剛用過午飯,我們就被侯爺催著出了門,剛到這里的時候,新娘子都還沒來呢!”
“褚先生奉旨成婚,看來大家都很重視。”陸清容一邊說,一邊抬眼望去。
只見遠處的褚先生,一身玄色袍子,只在領口和衣襟處有一道寬寬的紅色滾邊,與常見的大紅喜服比起來,似乎和他的年紀更相符,顯得既喜慶又穩重。
此時的他正從里面出來,向蔣軒那邊迎了過去。
對于不愿讓賀喜的官員登門而專門選在酒樓擺宴,且不肯在門口迎賓的褚先生來說,能出來迎蔣軒,真算是難得的熱情了。
陸清容遠遠看著,總覺得今日無論是崔琰,還是褚先生,對蔣軒的態度都較以往有了些細微的變化。
江云佩等她收回了目光,方才說道:“重視褚先生固然是有的,但還有不少人,是沖著靖遠侯世子而來。”
“哦?”陸清容微微一愣。
“皇上不是要在宮里大擺筵席,給靖遠侯世子慶功嗎!這可是本朝頭一遭,據說十幾年前鎮北將軍得勝歸來,都沒有這個待遇。”江云佩也跟著高興。
陸清容這還是剛聽說。
蔣軒尚未跟她提過此事。
“是武定侯世子告訴你的?”陸清容問道。
“嗯。”江云佩確定道:“肯定是真的,而且有許多人都得到了風聲。我剛才來得早,已經有不少勛貴官宦之家的女眷,跟我詢問靖遠侯世子夫人到了沒,估計是都想與你結交。”
陸清容無奈一笑。轉而問道:“新娘子那邊人多嗎?方不方便帶我過去看看?”
“若是早些興許還行,現在恐怕不方便了。”江云佩輕聲道。
“不是還有半個時辰才拜堂嗎?”陸清容不解。
“就在剛剛你進門之前,新娘子的丫鬟發了飆,將大家都給趕了出來…”
江云佩以前沒見過這陣仗,此刻描述起來仍顯得很吃驚。
“啊?”陸清容同樣差異。
這還真是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啊。
褚先生的性格就夠古怪了,沒想到只不過是新娘子的丫鬟。竟也如此生猛。
“這是為了什么?”陸清容覺得總要有個緣故吧。
“剛才有人得罪了新娘子。”
“誰?”陸清容有點難以置信。今天這滿堂的賓客,難道不應該都是來示好的嗎?
“承平侯府的二夫人,還有禮部郎中賀大人的夫人。”江云佩知道她素來不喜這二人。也就沒有隱瞞。
陸清容一聽是她們,果然覺得無論是干出了什么過分的事,都有可能了。
江云佩繼而說道:“新娘子聽說了那個讓褚先生辨識真假新娘的環節,堅持要自己挑選用來混淆的舞姬。于是把十幾個舞姬都喊了過去。承平侯府的二夫人來得早,正趕上這一出。她一進門。看見滿屋子的艷麗女子,就開始對眾人呼來喝去,居然把褚夫人也當成了舞姬,不假辭色。當時那丫鬟在旁邊看得臉都綠了。卻在褚夫人的示意下,忍著沒發作。”
陸清容完全可以想象,二夫人當時那副張揚跋扈的模樣。
“后來賀夫人到的時候。屋里已經涌入了不少女客,她一進來就對著一個貨真價實的舞姬阿諛奉承了一大通。張口閉口喊著‘褚夫人’…那丫鬟便怎么都忍不住了,直接把屋里的女客都給擋了出來!”
陸清容再也憋不住笑了。
同時她心里還有點狐疑。
這二夫人和邱沐云,都是極愛鉆營之人,任她們察言觀色的能力再差,也不至于一個兩個都分不清舞姬和新娘子吧?
八成她們正是閑話聽得太多,自以為熟知褚夫人的背景,這才鬧出這種得罪人的大笑話。
陸清容不想再去添亂,只問道:“江姐姐見到新娘子了?”
“見到了,果真是個美人,面色白凈,長眉細眼,且身形高挑,頗有一股英氣,我這也就當著你說,還真不怪她們會認錯。”江云佩實話實說。
陸清容但笑不語。
江云佩剛一說完,就沖著門口那邊笑了笑。
陸清容循著她的視線望去,原來是江凌跟著江慎之剛進門。
沒過多久,陸亦鐸和尹清華,也帶著陸呈杰和尹子昊到了。
這三個小輩是跟著褚先生念過書的,情分自然不同,且都是在受邀之列。
陸清容注意到,陸呈杰是一個人來的,而尹子昊身邊還跟著陸芊玉。
陸芊玉今日穿了一件湖綠色繡荷花比甲,翠色綜裙,在今日滿目皆紅的布置里顯得尤其顯眼。她一進來,就開始四處張望,待看到正在角落處躲清靜的陸清容和江云佩,便立刻走了過來。
“今天怎么來了這么多人啊!”陸芊玉一上來就感慨道:“褚先生不是鮮少與人交往嗎,這些人都認識褚先生?”
“都想認識吧!”江云佩悠悠開口。
陸芊玉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大聲說道:“走,快帶我看看新娘子去!”
陸清容沒跟她多解釋,只說馬上就到開宴的時辰了,新娘子那邊正忙著,等洞房觀禮的時候再看不遲。
而剛剛陸芊玉這么一咋呼,瞬間有不少人向她們這邊望過來。
待見到靖遠侯世子夫人在此,便開始源源不斷有人過來攀談,搞得陸清容不勝其煩。
陸芊玉在一旁聳了聳肩,面帶歉意地沖陸清容眨著眼睛。
好在片刻之后,開宴的時辰一到,眾人雖不情愿,也只得各回各位了。
今日喜宴的座位,安排得也甚為隨意,沒有設主桌不說,所有席位除了分開男女之外,再沒有其他規矩了。
陸清容倒是挺高興,與其和那些上了年紀的夫人太太同席,倒不如跟江云佩與陸芊玉坐在一處。
順德樓的大廳十分寬敞,原本只在中間擺了十幾張榆木圓桌,此時因為賓客太多,仍在四周不斷加著桌子,最后竟然已經將大廳占滿,足足有數十張之多。
陸清容不愿出風頭,但以她的身份,坐在后排也不大合適。
最后挑了第一排最西側的桌子坐了,既便于觀禮,又不至喧鬧。
沒承想,她們三人剛一落座,桌上就來了不速之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