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軒注意到陸清容異樣,仍不動聲色地扶她上了馬車。
回府的路上,看到陸清容的臉色非但沒有好轉,反而有越來越紅的趨勢。
“這是怎么了?”蔣軒自然地握住她的手,“是不是賜宴的時候發生了什么事?”
“沒有!”陸清容連忙否認,卻很快意識到自己的慌張,慢慢放緩了語速,“許是奉寧殿里人太多,有些悶熱了。”
她當然知道蔣軒指的是她的臉色,因為她自己都能感覺到臉上有些發燙。
“太后娘娘沒有為難你就好!”蔣軒嘴上如是說,心中仍有狐疑。
“那的確沒有!”陸清容回想起剛剛在奉寧殿的情形,“不僅沒有為難我,還算是夸獎了我一番。”
“哦?夸你什么了?”蔣軒的表情總算不再緊繃,微笑著問道。
“說我是我是有福氣的人。”陸清容想了想,帶著幾分俏皮地說道:“還有的你身體變好,辦事勤勉,深受皇上器重等等這些事,都是我的功勞!”
陸清容越說越夸張,到最后連她自己都忍不住笑出聲來。
反而是蔣軒并未如她所料地哈哈大笑,一副認真思考的模樣,片刻之后,還故作嚴肅地表示:“太后娘娘說得有道理!”一邊說,還一邊點頭。
這倒是把陸清容搞得沒了脾氣,收起剛才的笑聲,有些不知該如何往下進行。
看著蔣軒那炙熱的眼神一直盯著自己,更是讓陸清容不由自主地開始閃躲。
若是再和他這么對視下去,恐怕自己臉上的溫度都快要燒起來了…
絞盡腦汁想著如何轉移話題,似乎過了好半天,才聽到陸清容開口:“太后娘娘和吳夫人關系很好嗎?”
這倒不算沒話找話,她的確一直有此疑惑。
“應該算是好的。”蔣軒不再逗她。認真說道:“雖然表面上她們的接觸并不頻繁,但我猜應該是常有聯系的。畢竟從吳夫人嫁進侯府,再到后來的扶正。可都是趕上了鎮北將軍府最為鼎盛的時期,她能夠步步如愿。必定和那位脫不了干系…還有安樂侯府也是個例子,他們一向是逢高踩低,趨炎附勢的高手,除了吳太后和太子,很少見到他們對別人親近。然而他們對吳夫人這個旁支卻很是看重,應該也是揣摩上意的結果吧。”
陸清容想著蔣軒的話,陷入了一陣沉默。
她覺得,所謂吳夫人的“步步如愿”。蔣軒還有一件事沒有提起。是他不愿提起傷心的往事,還是對自己仍有顧慮?陸清容自己也無法確定。
但是沒過多久,她似乎下定了決心。
以前幾次她和蔣軒的關系有所突破,大都主要因為蔣軒的緣故,這次她也打算主動一次。
“也包括母親離世…那件事嗎?”陸清容的聲音格外輕緩。
“你指的是?”蔣軒明顯沒有意料到她會有此一問,此時的鎮定變得有些勉強。
“那時我實在太小了,并不知道當時京城里的人都如何看待此事。”陸清容努力回憶著,“但畢竟那時候陸家和侯府走得近,從老侯爺時起,就受到了侯府不少的照顧。只是近幾年因為侯爺病重極少見客,才顯得疏遠了些…”
“你…聽到過什么嗎?”蔣軒猶豫地問道。
“聽我母親講過一些,她不是喜歡添油加醋的人。只是說了當初我父親來侯府的所見所聞。”陸清容頓了頓,終于下定決心道:“雖然我們是局外人,但也覺得那喪事辦得格外倉促,而且自始至終都給人一種很蹊蹺的感覺,似乎是有什么秘密怕被外人知曉。當時的侯府上上下下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每個人都守口如瓶,反而使悲傷都顯得次要了…”
陸清容小心翼翼地說著,她希望蔣軒能跟自己敞開心扉,但又不希望勾起他內心深處的悲傷。
因為自己離奇的穿越身份。她無法告訴蔣軒,她曾經親眼目睹過過姜夫人出殯的場景。在那個如銀山壓頂般的送殯隊伍中,那個失魂落魄的小小身影。至今仍然清晰地留在她腦海中,無法抹去。
此時的蔣軒,凝視著她的眼神變得有些激動,過了許久,才一字一句地說道:“無論是有什么秘密,都一定會有真相大白的那一天。”
他的聲音很輕,卻格外堅定。
“只要你不放棄,定能等到那一天。”陸清容很少這樣鼓勵別人,今天卻有些忍不住。
“你放心,我永遠都不可能放棄。”蔣軒的表情緩和了些,似乎還勉強擠出了一個笑容,“有些事情,是急不來的,就像我們剛才提到的事情,那位還在,即使我們真憑實據在手,也未必就能動她分毫。搞不好還會打草驚蛇,有些機會只有一次,錯過了恐怕再翻盤就更難了…”
蔣軒沒有再繼續說下去,他相信陸清容應該能明白了。
陸清容心中感慨,蔣軒對她的直言不諱,讓她十分感動的同時,也隱約能感到他這是要等待時機,一擊制勝了的意思了。
她的手依然被蔣軒緊緊地握著,而此時感受到的已經不僅僅是他溫熱的體溫,還包括那顆跳動著的心,似乎正在和自己的心跳重合在一起…陸清容靜靜地感受著這份契合。
她的思緒還是不斷因為蔣軒剛剛的話而越飄越遠,到底什么時候才是最好的時機呢?陸清容在心中暗暗發問,答案卻好像早已擺在那里,無需點破。
“太子殿下的病,可好些了?”陸清容突然問道。
蔣軒一剎那的錯愕,很快就了然一笑。
“說不好,今天朝堂的賜宴,倒是自始至終都伴在皇上身側,但仍有些精神不濟的樣子。”蔣軒實話實說。
“怪不得今日太子妃提起此事,總顯得有點含糊。希望太子殿下能盡快好起來。”陸清容由衷感嘆。
“你想到的居然不是你三姐。而是太子妃?”蔣軒隨口問道。
陸清容無奈地嘆了口氣,她并不打算跟蔣軒抱怨這些,只是解釋道:“太子妃看著是個非常宅心仁厚之人。”
兩次見到太子妃。雖然都沒有太近的接觸,但陸清容依然能感覺出她有些與眾不同。與同樣出自吳家的太后娘娘似乎并沒有太過親近,反而和皇后倒是更像一些,自有一種不卑不亢、獨善其身的架勢。
“嗯,的確不像是吳家出來的。”蔣軒說到一半,突然失笑,“我還從沒有這樣背地里議論過別人。”
這也算議論別人?陸清容沒想到在旁人眼中一貫行為不受約束的蔣軒,竟然如此自律,忍不住湊過去打趣道:“感覺不錯吧?”
蔣軒只愣了片刻。隨即爆發出一陣哈哈大笑:“的確不錯!”
“有話自然要講出來,憋著多難受。”陸清容不加猶豫地說道:“又不是跟外人說!”
她的這句“不是外人”,讓蔣軒心中格外歡喜。
二人開始講起今天各自赴宴的趣事來。
當然,陸清容和唐玥的那番令人臉紅的對話,自始至終都未被提及。
然而陸清容和蔣軒前腳回到榆院,唐玥后腳就派了人過來,說是給她送來了樂譜。
當陸清容看著和樂譜一同送來的那一大包東西,問都不用問就知道又是那補藥,連忙在蔣軒好奇而異樣的眼神中,讓人把那些東西都收了起來…
過年的第一天。去皇宮朝賀只是其中的一個任務,還有另一件不得不做的,便是府中的祭祀。
靖遠侯府許多代都是一脈單傳。故而祭祀的動靜并不十分熱鬧,京城之中,不過就是府里的這些人。
祭祀的地點就設在府中的祠堂。
陸清容和蔣軒回到榆院,幾乎沒有歇著的時間,各自更衣過后,一起奔祠堂去了。
由于榆院和祠堂的距離較遠,陸清容和蔣軒又不喜在府中乘車,故而等他們二人到祠堂偏廳的時候,人已經基本到齊了。
吳夫人端坐在主位上等候。旁邊站著蔣軻和邱瑾亭。
幾乎就在他們到達的同時,靖遠侯也在兩位姨娘的攙扶之下走了進來。
按照常理。姨娘是沒有資格參加祭祀的,但畢竟靖遠侯情況特殊。也就不計較這些了。如果沒有兩位姨娘扶著,恐怕靖遠侯站著都有些困難。
時辰一到,靖遠侯便帶領大家走出偏廳,正式開始了祭祀。
大齊朝的習俗,新春祭祀包括祭天地和祭祖先。
供奉的供品早已提前擺在了院中的檀香木供桌之上。眾人先是在院中跪拜焚香,完成了祭天地的儀式,方才進入祠堂的正廳,開始祭拜祖先。
蔣家各代先祖的神位都擺在那里,以供后人參拜。
陸清容不是第一次進來這里,剛成親上族譜的時候就已經來過,對其上的擺設也有些熟悉。此時上面供奉的眾牌位之中,有幾座算是比較新的,包括老侯爺和老夫人的牌位,還有就是姜夫人的了。
因為輩分的緣故,姜夫人的牌位放在了最偏遠的位置上,但卻仍舊讓陸清容的目光久久無法從那上面移開。
等到祭拜祖先,跪拜焚香的時候,靖遠侯和吳夫人在最中間,蔣軒和蔣軻分立左右,陸清容站在蔣軒的身側,和他一同緩緩下拜,二人都不曾發現,當時他們的目光所向,是多么的一致。
而讓他們更無從想到的是,此時祠堂中的幾個人里,還遠不止他二人的目光在此。
靖遠侯雖然精神不濟,但總有頭腦清楚的時候,比如現在。
無論是在他祭拜祖先之前艱難跪下的時候,還是祭拜之后被兩個姨娘攙扶而起的時候,他的視線都曾有一瞬間轉向了那一側,眼神說不清是遺憾還是落寞,亦或是悔恨。
靖遠侯身旁的吳夫人也同樣無法忽視那座牌位。盡管她從頭到尾都沒有往那邊看去一眼,但心里卻無時無刻不在惦記著。
取而代之的快意,忐忑不安的糾結,甚至仍然夾雜著一絲嫉妒的躁動。各種情緒都在吳夫人心中不停地翻滾,讓她久久無法恢復平靜。
與此同時,還有兩個人和她一樣不平靜。正是衛姨娘和陳姨娘。
在服侍靖遠侯跪下之后,她們也隨著在其身后跪下。并不時在后面偷偷抬起頭來,向姜夫人的牌位看去…
這種詭異而寂靜的氣氛,很快就被一陣突如其來的大風所打破。
今年的春節正值隆冬,寒風陣陣并不稀奇。
突然一陣狂風襲來,將祠堂原本敞開著的雕花木門吹得關了起來,砰地一聲,讓祠堂中的眾人都跟著心里一緊。
如果僅僅如此,也就罷了。
也許是門突然關上產生的氣流。也許是剛剛聚集了太多人的視線,總之就在其他牌位都紋絲不動立在那里的時候,最偏遠的那一座居然開始搖晃了起來。
只是搖晃,似乎維持了許久,既不曾停住,也沒有倒下。
蔣軒見狀,匆忙上前幾步,以雙手將其穩住,并小心翼翼地等那陣風完全停下后,方才松手。
整個過程。陸清容都在目不轉睛地注視著那邊,直到蔣軒走回到自己身側。
剛剛松了口氣,她就突然發現祠堂中另一個讓人費解的場面。
衛姨娘和陳姨娘因為站位靠后。之前根本沒有受到任何注意,但此時卻是想不注意都不行了。
原本大家早就已經站起身來,然而就在剛才那陣風吹過之時,她們二人突然又跌跪在地,仿佛遇見什么可怕的東西一般,不停磕著頭,卻是未發一言。
眾人回身過去的時候,見到的就是這樣一幅場景。
“你們兩個干什么!還不趕快給我起來!”吳夫人怒不可遏地大聲喝止。
陸清容頓時更加詫異,沒想到她第一次見到吳夫人大怒。竟是因為如此匪夷所思的場景。
跪在地上的衛姨娘聞聲抬頭,對上吳夫人那分外凌厲的眼神。瞬間清醒了大半,慌亂之中連忙站起身來。看到旁邊的陳姨娘似乎完全沒有聽到一般,依然不停地磕著頭,趕緊又過去拽她。
“快起來…”衛姨娘在她耳邊小聲叨念著什么,陸清容并沒有聽清。
但無論是吳夫人的大聲喝止,還是為衛姨娘附耳勸說,都沒能讓陳姨娘緩過神來。她就這樣在眾人錯愕的眼神中,活生生把額頭磕出了血。
這一下連旁邊看熱鬧的邱瑾亭都被搞得驚訝莫名。
吳夫人也不再指望她能自己清醒過來,以免她一會兒再說出什么不合時宜的話,吳夫人喊了丫鬟婆子進來,直接把她架了出去…
而就在這場鬧劇上演之時,祠堂中的眾人可以說是形態各異。
靖遠侯一直都是顫顫巍巍地站在那里,看不出任何波瀾,只在陳姨娘被架出去的時候,似乎微微嘆了口氣。
蔣軻的反應就更為平淡了,一直都是事不關己的樣子,看都沒看陳姨娘一眼,似乎完全感覺不到這屋里發生過任何事。
陸清容的心中雖然有著不小的震動,卻極力表現出平淡的神色,只是在祭祀之禮匆匆完成,大家紛紛走出祠堂之時,與蔣軒有過一次意味深長的對視。
陸清容嫁入侯府之后的第一次新春祭祀,就這樣草草收場了。
靖遠侯回去的時候,身旁扶著他的就只剩下衛姨娘一人。
而吳夫人更是理都沒理任何人,直接轉身就走。
剛一回到沁宜院,吳夫人便再也壓抑不住心中的怒火。
“那兩個賤婢,果真是不爭氣的東西,成事不足敗事有余!枉費我大發慈悲地留了她們這么多年!”吳夫人大發雷霆道:“今天我非要把她們趕出去不可!”
呂媽媽這一路跟著回來,也早就察覺吳夫人的怒氣,卻因為當時她只是等在祠堂門外,并不清楚里面發生了什么事。只是中途吳夫人喊人把陳姨娘架出來,讓她知道里面定是鬧出了什么亂子。
“夫人息怒,有什么事都等您的氣順了再做決斷才好。”呂媽媽只好含糊勸著,“您往日不是也常說,人在盛怒之下最忌諱的就是做決定,大多以后是要后悔的…”
吳夫人依然怒形于色。將剛剛祠堂中的一幕講給了呂媽媽聽,說得難免有些斷斷續續,呂媽媽卻是全明白了。
“夫人說得沒錯。那兩個人的確是不爭氣,但您這次也萬萬不能輕舉妄動!”呂媽媽苦口婆心地勸說。“世子爺已經不是當年的小孩子了,今天的事情必然會讓他有所懷疑,咱們的反應越是激烈,只會讓他的懷疑更加嚴重!”
“那又如何?”吳夫人口氣更沖,“沒憑沒據的事,還能硬扯到我身上不成?”
“那萬一…有了憑據呢?”呂媽媽還是問出了口。
“那定然是他捏造的!”吳夫人的氣勢絲毫不降,“退一萬步講,就算他真的有了什么…只要有太后娘娘在。最后還是要憑咱們怎么說怎么是!”
呂媽媽并非無言以對,卻因為明白吳夫人此時已經氣急,不欲跟她爭辯,只是提醒道:“太后娘娘這個殺手锏,咱們一直留在身上,總是比用了要好。”
吳夫人安靜了片刻,待到呼吸逐漸變回平穩,才嘆了口氣:“我也明白這些,剛剛不過是隨口說說,太后娘娘能幫得了咱們一次兩次。總不可能幫咱們一生一世,何況軻兒以后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見吳夫人終于心平氣和了些,呂媽媽一直提著的一顆心。才又放了下來。
“你說得對,咱們的確不能反應得太激烈。”吳夫人認同了她的說法,“只是這事絕不能這么算了,夜長夢多,總是讓人心里不踏實。我看需要從長計議,慢慢給那二人找個妥當的去處了。”
呂媽媽在一旁附和著點頭。
天色漸暗,沁宜院里主仆二人的竊竊私語一直持續到很晚…
反觀陸清容和蔣軒這邊,倒是安靜得有些不大尋常。
從祠堂出來后,二人并肩走回榆院的一路上。都沒有人開口說話。
他們實在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剛才兩位姨娘的表現已經十分明顯,似乎很多陳年往事中的蹊蹺之處。都隨著那二人的詭異行徑,變得呼之欲出。
但無論蔣軒還是陸清容。心里更明白的一點是,現在絕不是一個好時機。
吳家的勢力做不得假,當初陸亦鐸的案子就是個活生生的例子。
費盡心機找到證據又能怎樣?無非是送上門讓人輕松毀滅罷了。
陸清容非常清楚,在這個皇權至上的朝代,證據只是個輔料,還需要借助更強大的力量,才能讓當年的事有一個真相大白的機會。而此時此刻,顯然那個更為強大的力量并沒有站在他們這邊。
有過之前回府路上的那番對話,蔣軒反而納悶,陸清容此時竟沒有再跟他談論此事。
難道她也能明白這其中的關節?蔣軒覺得陸清容實在是個難以捉摸的人,有時候格外的青澀,有時候又出奇的穩重…
只是“靜待時機”這種事,想明白很簡單,做起來卻不易。尤其想到年幼時母親的音容笑貌,更是讓蔣軒一時間難以釋懷。
回到榆院之后,蔣軒突然將陸清容緊緊擁在懷中,久久不肯放手。
感受到他越收越緊的雙臂,陸清容能體會到他此刻心中的糾結,沒有詢問,沒有勸慰,只是靜靜待在他的懷中,伸出手環住他的腰。
陸清容突然有一種奇妙的感覺,明明自己被他擁在懷里,卻像是自己在抱著他。
時間因為二人的緊緊相擁,似乎過得更快了。
就在陸清容和蔣軒覺得,他們已經在這種安靜中停留了不知道有多久的時候,丫鬟秋蘭從外面進來,請示是否要擺飯。
顯然是被眼前景象搞得極為羞澀,當秋蘭從屋里出來的時候,還一直低著頭,整張臉都變得通紅。
反而屋里的兩個當事人,倒沒她那么嚴重。許是平日里沒少被綠竹撞見的緣故。
“剛剛怎么不是綠竹?”蔣軒先是干咳了一聲,隨即問道。
“我放了她一天假,讓她去莊子里看她娘了。”陸清容輕聲說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