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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重提

  直到那小小的背影淹沒在那片白色的海洋中逐漸遠去,陸清容也沒能想起什么。

  送殯的隊伍已經全數經過她們面前,榮恩街上再次只剩下兩旁的路祭棚。

  尹家的馬車依次開動,緩緩穿過榮恩街往南行進。

  陸清容還沒有把掀開的帷裳落下去,而是繼續張望著,看能否在兩旁的路祭中找到陸亦鐸的身影。

  搜尋陸亦鐸未果,卻是讓她在榮恩街靠南側的一個祭棚下,發現一個她最不想見到的人。

  此人身著墨色素面錦緞袍子,頭戴一支羊脂白玉簪,站在祭棚下與身旁的男子說著話,正是賀楷。

  陸清容并未定睛細看,下意識地迅速落下手中的帷裳,趕緊往身旁的尹屏茹那里偷望一眼,見娘親并未跟著她的視線往外看,才稍微鎮定下來。

  她覺得自己肯定沒看錯,畢竟曾經那么近距離接觸過。

  可這賀楷怎么也到京城來了?他不是才和邱沐云成親嗎?

  古代可沒有度蜜月這一說,剛成親的新人若無要事,是不該輕易離家的。

  陸清容不管賀楷為什么會出現在京城,只盼著他早點離開才是,別讓尹屏茹碰見了又徒增煩惱…

  之后的一路上,陸清容都不再東張西望,乖乖坐在那里一直到了她們在木樨胡同的新家。

  由于新宅子與濟南老宅的布局類似,眾人的住處很快便安排妥當。

  尹屏茹還是堅持住在了二進的東廂房。

  東廂房靠南的那一間給了陸清容,綠竹陪著她一起,并沒有和丁奶娘一樣住在后罩房。

  陸清容也發現這里和濟南老宅實在是太像了,只是樹木花草要少上許多,除了抄手游廊下的那一小片地方,整個院子基本都暴露在陽光之下。

  如今一安頓下來,陸清容覺得住在這里其實挺好。

  畢竟是尹家的宅院,不再寄人籬下,想來尹屏茹也能少些拘謹吧。

  只是撮合陸亦鐸和娘親的事情變得有些麻煩…

  誰知第二天一早,尹清華剛剛出門前往翰林院報到,陸夫人就派了人來請顧氏過府一敘。

  顧氏這兩天也對陸夫人的態度隱隱有些察覺,這才搬出來一天又找她過去說話…想著自己應該是猜得不錯,便欣然前往。

  為了以示親近,這次陸夫人是在正屋的東稍間見的顧氏,身邊也只站著大丫鬟翠云一人。

  按照大齊朝的常理,這說親之事應是先請媒人上門才對,但陸家與尹家關系匪淺,歷來不太在乎這些虛禮。當初若不是一個在京城一個在濟南,陸夫人也不會還專門請人去探口風。

  顧氏今日穿了件湖色竹紋妝花褙子,帶了套素銀點翠的頭面,既不十分隨意,也不過分隆重,進來見了陸夫人先福身行禮。

  “快坐!”陸夫人指著香枝木羅漢床的另一邊,“我今兒個找你來啊,是有事要與你商量!”

  顧氏依言坐下,恭敬地道:“陸夫人有什么事直接吩咐便是。”

  “這件事可不同,一定要商量才行!”陸夫人意有所指。

  見顧氏仍然未領會,陸夫人也不再繼續打啞謎。

  “以前你們母親還在的時候,我曾請人去府上提過親,被她一口回絕了。”陸夫人面色含笑,語氣十分自然,“想必你也曾聽說過吧?”

  “這…”顧氏一時也不知該如何作答,似乎說知道或是不知道都不太妥當。

  陸夫人一看她的表情,便清楚她定是知曉的,并不等她作答。

  “我這次請了你過來,就是想要舊事重提!”陸夫人說得直白。

  顧氏見陸夫人終于把話挑明了,一顆懸著的心終于落了地。

  尹屏茹和陸亦鐸,顧氏當然十分樂意,而且她斷定尹清華也必是贊同的。

  “陸夫人說的提親是指?”顧氏在尹家就是出了名的小心謹慎。

  “自然是我們家老大,和你們家屏茹。”陸夫人笑了笑,接著道:“他們二人很小的時候就認識了,雖說之后各自的…都有些不盡如人意,如今他們都是一個人,我們兩家又是通家之好,知根知底的,若能結成親家,也是件難得的喜事。”

  顧氏也覺得自己剛剛太過小心翼翼。

  “不瞞陸夫人說,聽您這么一講,我也認為此事甚好。”顧氏直言道:“只是這畢竟是屏茹的終身大事,我只是個做嫂嫂的,還要回去商量了她哥哥方才敢給您回話。”

  這還不是最主要的,顧氏是想著問問尹屏茹自己的意思。已是再嫁,顧氏希望尹屏茹這次能自己拿主意。

  陸夫人表示理解,說了會“靜候佳音”,便又與顧氏閑談了一盞茶的功夫。

  顧氏告辭之后,陸夫人心里突然有些別扭,對身旁的丫鬟翠云問道:“你說,我剛才是不是太主動了些?”

  翠云當然回答沒有。

  這時,外面的丫鬟進來稟告:承平侯府的二夫人來了。

  承平侯府的二夫人是宋家二房的夫人,也就是當今承平侯的弟媳。

  陸夫人有些納悶,她平日與承平侯宋家并無過多的往來,只是以前在春宴一類的場合曾經打過照面罷了。

  這幾年她孀居之后,見面的機會更是少之又少,不知這二夫人突然登門所為何故。

  陸夫人吩咐將二夫人請到正院花廳,自己也將剛剛的常服換下,穿了件秋香色梅花暗紋對襟褙子,換了套祖母綠的頭面,便往花廳去了。

  “不知道您今日來訪,有失遠迎,二夫人莫怪。”陸夫人一進花廳先說道。

  “陸夫人太客氣了!”二夫人身著石榴紅十樣錦妝花褙子,同色的八幅襦裙,掩嘴而笑時,墮馬髻上一支赤金丁香花簪子的流蘇一晃一晃的,乍一看竟不像是個年逾四旬的婦人。

  二夫人剛一落座,便開門見山道:“我今兒個是來做媒的!你們家大爺不是至今還未娶填房嗎,現在就有個合適得不能再合適的了!”

  陸夫人有些發愣,一時沒有反應過來,這不才跟顧氏通了氣,媒人就上門了?

  二夫人見陸夫人沒說話,以為是默認了,便繼續說道:“是安樂侯吳家的五小姐。雖說是庶出,卻是端莊嫻雅,品貌雙全,而且還讀過書,和你們家大爺簡直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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