盈的馬術其實蠻不錯的,起碼在女子中算是不錯的了。
痛痛快快騎著溫順的鐵蹄馬,在小校場飛奔,還射空了兩壺箭矢,這般酣暢淋漓,自然很快就出了一身的汗。
回到阿哥所,陪嫁侍女玉壺快步近前,屈膝道:“福晉,您前腳去了校場,后腳四所殿的葉氏、萬氏便來了請安了。”
乾東五所,顧名思義,通過有五座緊挨著的宮殿,是分配給阿哥們的住所。頭所殿住著永,二所殿住著十二阿哥、三所殿住著十五阿哥、四所殿便分給了福康安居住。
這居住條件,分明是阿哥的待遇!
而這葉氏和萬氏,便是前不久皇帝賞賜給福康安的兩個侍妾,前者是漢軍旗的秀女,后者其實姓萬琉哈氏,是包衣旗出身,原是個宮女。
玉壺道:“奴才已經請去東側偏殿吃茶招待,只不過…”玉壺低下頭了,“后頭的姜格格跑來了,陪著葉氏和萬氏說了好一會話,這會兒人也在偏殿呢。”
盈皺眉,便板著臉道:“我的燕怡殿,什么時候可以隨便讓人進出了?!”四所殿的葉氏和萬氏,那是福康安一早就打過招呼。但她可沒允許永的侍妾隨隨便便進來!
玉壺一臉惶恐,連忙噗通跪了下來。
見狀,陶卉姑姑連忙解釋道:“福晉息怒,是姜格格偏要進來,聲稱不能怠慢了客人。奴才們阻攔不得,才叫進了偏殿。”
盈一臉晦氣:“這次便罷了,是我沒事先言明。以后,沒有我的準許,不許姜氏和姚氏來燕怡殿,哪怕是偏殿也不成!”
“!奴才謹記!”陶卉姑姑連忙屈膝應聲。
盈吐出一口氣,“行了,去拿一匹杭羅賞給姜氏,謝她費心了!并且告訴她,以后就不勞費這個心了!”
“是,奴才這就去!”
片刻功夫,陶卉便引了葉氏和萬氏進燕怡殿,福康安的這兩個侍妾,都沒什么年歲,葉氏小臉稚嫩、萬氏也大不到那兒去,一進來便噗通跪下磕頭,甚是謙恭。
盈坐在上頭,忙叫了起,賜了繡墩,問二人年歲。
葉氏軟滴滴道:“回福晉,婢妾十三了。”這葉氏不但模樣生得好,聲音也是嬌軟滴瀝。
萬氏則生了一張小圓臉,杏子眼很是精致,她低聲回話道:“婢妾十四。”
而福康安才十二,分明都是過家家的年歲啊!
正在這時候,青杏走了進來,道:“福晉,姜格格在外頭,說是要給您磕頭謝恩。”
盈挑眉:“沒看我正忙著待客呢!她若有心,在外頭磕個頭,便退下吧!”
青杏微微一笑:“是,福晉!”
只見葉氏、萬氏二人紛紛縮了脖子,好似是做錯了事的孩子。
好吧,本來就是未成年小女孩嘛!
盈忙笑著道:“這姜氏怕是悶壞了,一見到有來客,就巴巴上來接待了。”
葉氏怯怯道:“含梔姐姐素來待人熱絡。”
素來??
也就是說,早就認識嘍?
也對,這葉氏是選秀過后直接賜給福康安的,至今已有小半年光景,頭所殿與四所殿相距不遠,又是差不多的身份,自然是早就認識了。
盈瞇了瞇眼,“你們很熟嗎?”
葉氏慌忙底下了頭:“不…不熟,真的不熟!”這聲音都有點發顫了。
盈:“額…”難道老娘我很可怕嗎??
“罷了罷了,青杏,去取兩只金釵,分別賞賜給葉氏和萬氏。”就算是見面禮了。
這二人在她面前著實局促得很,索性賞了東西,便叫退下了。
葉氏萬氏接了貴重的金累絲鵲釵,千恩萬謝跪安了。
走出頭所殿,卻正瞧見姜氏格格立在頭所儀門外,笑臉柔和迎了上來,第一眼便瞅見了二人手上的那鑲了南珠的金釵,不禁道:“福晉出手真是闊綽,連我都賞了一匹杭羅,給兩位妹妹的,就更是貴重不凡了。”
若換了往日,葉氏和萬氏早就開開心心與姜氏聊著了,不過如今二人都看得出來十一福晉不喜姜氏,如何還敢親近?
萬氏忙道:“我和葉妹妹還要回去伺候三爺,先告辭了。”
葉氏忙點頭,便隨著萬氏一起,腳步匆匆而去。
姜氏一張俏臉剎那僵了,這會子福三爺分明還在尚書房讀書呢!
青杏笑咯咯走進盈房中,附耳道:“格格,外院的小喜子來報說,姜氏特意去松了葉氏和萬氏,結果葉氏萬氏對她唯恐避之不及,逃難似的跑了!把姜氏撩在那兒,別提多丟臉了!”
盈嘴角一翹,福康安是她親弟弟,他的侍妾又如何敢得罪自己?
“她倆年紀雖小,但還算聰明。”盈嘴角噙著笑,淡淡道,“對了,那姚氏沒有跟姜氏一塊來待客。”
青杏點頭:“是,因您發了話,不必來請安,所以姚格格這兩日未曾出過門。”
盈頷首,問:“對了,這些個皇子侍妾的俸祿份例幾何呀?”
青杏一愣,“這個,奴才倒是不曉得。”
陶卉姑姑道:“奴才今早與前院的太監劉喜閑聊,順嘴跟他打聽了兩位格格的事兒。皇子侍妾素日領的是一等宮女的用度,一個月的俸祿不過才二兩銀子,每季只得一匹府綢和一匹松江布而已。”
“府綢?”府綢其實是面料的,因質地細密、平滑柔軟,看上去像綢緞似的,所以才叫做府綢,其實說白了跟松江布似的,都是棉布。
其實棉布也好,柔軟細汗。不過不及綢緞華麗貴氣。
“可是”盈瞇了瞇眼,“我記得之前他倆來請安,身上穿的可不是府綢,似乎是上好的云緞。”
陶卉姑姑掩唇低聲道:“想來不會是十一爺的賞賜的,估摸著是兩位格格用私房錢從緞庫換來的。”
額…沒錯,永那么摳門,怎么可能給小妾發那么昂貴的云緞?
也就是說,這兩個格格都是帶了足足的私房錢進了阿哥所的。
青杏道:“奴才聽說,姜家是內務府世家,其父是營造司的委署主事。”
營造司?那可掌宮廷繕修的部門,甚至各宮各院的薪柴、木炭可是這個部分負責發放的,也就是說…很有油水呢!
雖說因為早先內務府大換血,油水必定不如從前了,但供一個皇子侍妾錦衣玉食還是不難的!
嘖嘖!明明是永的小妾,卻是姜家負責養著供給著!永這廝是只管睡,不管養啊!
“那姚氏呢?”盈忙問。
青杏笑著道:“姚格格的家境便不如姜格格許多了,她家中父兄在上駟院當差,其父只是個七品養馬的小官而已。”
盈笑了,上駟院素來沒什么油水,而且又臟又累,不過既然是個官兒,倒是不至于親自打掃馬棚,可也少不得,終日與馬匹為伴,自然是又辛苦又沒油水。
“對了,那日姜氏和姚氏來請安,我倒是忘了賞賜了。姜氏那里既賞了杭羅,便不必再給了。青杏,你去選一匹的妝緞,賞賜給姚氏。一人一匹,這樣才公平。”
青杏捂嘴笑了,云緞雖然也是上等緞料,但著實不能跟“寸緞寸金”的妝花緞相較,“福晉英明,奴才明白。”
對待福康安的侍妾,要一碗水端平,對待永的兩個格格,便要區別對待了!
這些不過是小手段,盈自幼耳濡目染,自然曉得該如何拿捏妾室。
額娘納喇氏可是此中翹楚,她這個做女兒的,自然不會差。
陶卉姑姑笑著道:“奴才打聽到,雖說姚格格年長些,但素日里性子軟糯,連那日請安侍宴,也是姜格格提出的。那身特特準備的云緞旗服,只怕是要掏空了姚格格的私房了。”
嗯,她也覺得,姜氏心大些,需要重點打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