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醫生最擔心的就是吳中元一時心血來潮將張旸給放了出來,聽他這般說,如釋重負,連連點頭應是。
“你們剛才都談了什么?他怎么給你留下了這么一個印象。”方奕跟了吳中元往病區外面走。
“你沒聽嗎?”吳中元隨口反問。
“誰敢聽啊。”方奕搖頭,“我雖然不怕死,卻也不會找死,他害死好幾個人了,天知道他會說什么。”
吳中元笑了笑,轉而出言說道,“這個病人智商極高,尤其是邏輯推理方面很有一套,不過很可惜,他走入了一個誤區,過分強調了人的動物屬性而忽視了人的社會屬性。”
吳中元的話方奕不是非常理解,疑惑撓頭,“什么意思呀。”
“鉆石好不好?”吳中元問道。
方奕不明白吳中元為什么有此一問,卻仍然回答了,“當然好啊,比黃金都貴。”
“在剛才那個病人眼里鉆石就是碳。”吳中元隨口說道。
“我有點明白了。”方奕點頭。
吳中元又問道,“你對愛情怎么看?”
“愛情就是愛情,這還用怎么看?”方奕一頭霧水。
吳中元說道,“在他看來愛情是不存在的,所謂愛情只是異性繁衍后代的一種本能,他看問題流于悲觀,有佛家四大皆空的味道,大致意思就是什么都是假的,什么都不值得留戀,人活著總是需要一個原動力的,他的想法會毀掉他人活下去的原動力。”
“哦,”方奕緩緩點頭,轉而又問,“我看你跟他也沒說多長時間,他害死那幾個人的細節都說了嗎?”
“沒有,”吳中元搖頭,“總部發來信息給我打斷了,可能是擔心我會受他影響,其實就算總部不打斷我,我也不準備跟他繼續聊下去了,我的情況你應該知道,我師父是道士,我對四大皆空那一套向來不認可,不過這一趟也沒白來,以他為戒,可以避免走很多彎路。”
“好不容易協調下來,你就見一個?”方奕隨口問道。
吳中元想了想,“也是哈,要不再見幾個?”
“還是見幾個吧,走了就別再回來了,”方奕說道,“其實那件事情總部早就準備好了,隨時可以著手實施,也不急于一時。”
林醫生原本還在為送走了兩個來歷不明的祖宗而如釋重負,未曾想二人又臨時改變了主意,但她身為接待的一方也不能攆人,只得違心挽留。
吳中元駐足沉吟,片刻過后沖林醫生說道,“有沒有比較有代表性的精神分裂患者?”
“人格分裂的患者并不少見,但同為人格分裂也分好多種,您想見哪種?”林醫生問道。
吳中元也不知道人格分裂都分哪幾種,只能說道,“神智錯亂的那些就不用了,我想見的是那些雖然瘋了卻…”吳中元不知道如何形容,比劃著手勢斟酌詞匯。
林醫生明白他想表達什么,便接口說道,“分裂的不同人格都比較完整的,沒有喪失邏輯思維的。”
“對,是這個意思。”吳中元點頭。
“有,”林醫生點頭,“本院收治人格分裂的病人最多的有七種不同的人格,不過這個病人不同的人格不是非常成熟,有一個除了主人格還有另外兩種人格的病人,這個病人比較特殊,您可以見一見。”
“好。”吳中元點頭同意。
“他沒有暴力傾向,住在八病區。”林醫生先行帶路。
方奕雖然沒敢聽吳中元先前和張旸談了什么,卻忍不住好奇,“如果你愿意的話,你能不能治好剛才那個病人?”
“你所謂的治是糾正他的想法?”吳中元隨口反問。
“嗯。”方奕點頭。
“很難,”吳中元搖頭說道,“他的問題不是認知不足,而是認知過度,其實他的想法也不能片面的定性為錯,而是失去感性的理性過度,活成了顯微鏡其實也是挺可悲的,像他這種人,最終的歸宿只能是宗教。”
“哎,你這么一說我想起一件事,”方奕低聲說道,“前段時間兩個女尼姑把佛協老大釋學誠給舉報了,說他耍流氓,后來還查實了,那兩個女尼姑還都是青華的碩士,這種事情發生在農村婦女身上還說得過去,怎么會發生在青華的高才生身上?”
“尼姑就是尼姑,哪有什么男女之分,男的叫和尚,”吳中元隨口說道,“其實這事兒也很好解釋,學識越高的人思維邏輯越成熟,越想追求真相,但現階段的科學技術并沒有發展到可以解釋一切的高度,所以這些人才會改為探究玄學和神學。”
吳中元說道此處略作停頓,轉而繼續說道,“玄學和神學是很抽象的東西,需要很感性的加以理解,而倚重邏輯分析的人都是很理性的,這類人去探究玄學無異于涉足了自己不擅長的領域,對于陌生領域比較有地位的人,他們往往會心存敬畏,說白了就是很容易把對方神化,如果那兩個尼姑用平視的角度去看待那個老和尚,就不會被耍流氓了,很多時候不是別人騙了你,而是自己騙了自己。”
“有道理。”方奕由衷贊同。
吳中元說道,“你不說我還忘了,回去之后你幫我查查,我這次回來想見見教派的老大,不是那種官兒最大的,而是有真才實學的得道高人。”
“依我看你就是真正的得道高人。”方奕笑道。
“你也把我神化了,”吳中元笑道,“被人神化可不是什么好事兒,以后我要是干出點兒人干的事兒來,你就可能會對我失望,哈哈。”
“不會,不會,”方奕說道,“這事兒我記住了,我會盡快幫你查找,不過這件事情恐怕得放在那件事情之后,等出國回來再說吧,對了,這次肯定是你領隊,回去挑人組隊的時候一定帶上我。”
吳中元瞅了方奕一眼,“帶上你干嘛?你連我們的對手是誰都搞不清楚就急著湊熱鬧,我誰也不挑,我自己就能搞定。”
“像這種任務都是集體行動的。”方奕說道。
吳中元沒有再說什么,他上次回來自郵輪上差點栽了大跟頭,有了前車之鑒,便不敢對敵人掉以輕心,集體行動還是有必要的,除了主攻,還得有輔助和后援才行。
二人說話之間跟著林醫生來到了八病區,林醫生找來了本病區的值班醫生,四人一同前往病人所在的房間。
根據值班醫生的介紹,這個病人名叫付瑤瑤,是個年輕的男性,入院之前是一家4S店的汽車銷售員。
此人除了內向靦腆的主人格,還有兩種副人格,第一副人格是個外向貧嘴的話嘮兒,第二副人格是個放蕩形骸的風塵女子。
在吳中元疑惑皺眉之際,方奕已經搶先發問,“等等等等,他是個男的對吧?”
“是的。”值班醫生點頭。
“那他分裂出的人格怎么會是女的?”方奕追問。
“這種情況被我們稱之為性別認知障礙,稍后看到他你們可不要意外,他今天是第二副人格狀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