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得趙穎言語,吳中元暗暗松了口氣,與他想象的相比,趙穎這個問題問的還不算很刁鉆,“壞事也做了不少,不過沒有很過分的,哎,我想起來了,有一件。”
“什么?”趙穎好奇。
吳中元沒有急于回答,而是起身走到桌旁將那盤水果和干果端了回來,先讓趙穎挑選,然后拿了個果子在手,一邊咬嚼一邊講述,“農村人比較排外,黃家村也是這樣,林清明脾氣大,村里孩子不敢惹他,我比較愛好和平,他們就敢惹我。有一回我被村長的兒子打了,林清明去幫我報仇,把村長那豬頭兒子打的鼻青臉腫,事后村長帶著一群村民去找我師父,逼我們搬家,師父沒辦法,只能當著他們的面兒把林清明打了一頓,后來我去學校也被老師批了一頓,是個嫌貧愛富的男老師,批評我的話我直到現在還記得,我對老師不像其他人那么仰視,老師是園丁不假,但也有很多不好的園丁,也不是每個老師都值得尊敬的。”
“后來怎么樣了?”趙穎問道。
“后來林清明要去放火燒村長的房子,我沒讓,我倆用了整整一個秋天搞了大黃,蒼耳,蒲公英,蘆薈,還有其他一些性寒腹瀉的草藥,配了拉肚子的藥,整整半尼龍袋子…”
“為什么不用巴豆?”趙穎笑問。
“巴豆是南方的藥材,北方只有藥鋪才有,我們又沒錢買。”吳中元搖頭。
“你們是害老師了還是害村長了?”趙穎忍俊不止。
“一鍋端了,我們扔井里去了,全村就那一口井。”吳中元也笑。
“后果呢?”趙穎問道。
這時候的果子果肉很少,幾口就沒,吳中元放下果核,又拿起一個果子,“后果就是被師父打唄,他懂醫術,知道是怎么回事兒,在鄉里派人抽水化驗之前往井里投了硝石,村民拉了幾天肚子也就沒什么事兒了。”
“你們為什么要往井里扔?”趙穎問道。
“那是林清明的意思,當時村長帶了幾十號人去我們家,林清明比我狠,他屬于寧枉勿縱那種人。”吳中元說道。
“我很喜歡聽這些,繼續,繼續。”趙穎催促。
“沒啦,”吳中元搖頭,“我們又不是天天闖禍。”
趙穎想了想,又問道,“哎,你什么時候開始對女人感興趣?”
吳中元沒有回答,而是用鄙視和嫌棄的眼神看她。
“好,不問了,該你問了。”趙穎說道。
吳中元搖了搖頭,“我沒什么要問的,我對西方的事情不感興趣,我也不是不想知道你的過去,而是我太忙了,沒時間給我去兒女情長,你想知道什么你就問吧。”
趙穎點頭過后再度發問,問的都是很瑣碎的事情,喜歡什么顏色啊,喜歡吃什么呀,對一些事情的看法呀,諸如此類等等等等,吳中元有問必答,他并不懷疑趙穎問這些問題另有企圖,原因很簡單,如果趙穎居心叵測,直接殺掉他就是對東方世界最大的破壞,但趙穎并沒有那么做。
趙穎之所以問他的過去,是因為趙穎真心喜歡他,不管是男人還是女人,只要真正喜歡一個人,就一定想知道對方的過去,而且會在意對方的過去,不要因為自己有探究對方過去的想法而懷疑自己是不是小氣,也不要奢望某個真心喜歡自己的人會不在乎自己的過去,人生是連著的,沒有重新開始一說兒,任何人都要為自己曾經做過的事情承擔后果,從未行差踏錯的人是很少的,勇敢承擔后果并愿意積極補救的人也是值得珍惜和擁有的。
交談不但可以拉近彼此之間的關系,還可以得到很大程度的放松,似這種愉快輕松的交談,時間會過的很快,吳中元已經很長時間沒這么放松過了,直待公雞啼鳴,東方破曉,這種以問答方式的交談方才結束。
“這里白天是沒東西吃的,起來吧,趁現在酒肆還沒關門去吃點早餐。”吳中元說道。
“你真的沒什么問題問我?”趙穎問道。
吳中元歪頭看她。
“你最想知道的事情,你不想再問一下?亦或是確認一下?”趙穎笑問。
“我已經有答案了。”吳中元笑道。
趙穎笑了笑,起身穿衣。
二人穿戴整齊,洗漱過后往東街吃飯,還是昨晚那家,雖是早飯,卻也非常豐盛,吃飯之前吳中元又扔給店主一枚補氣丹藥,命他打包一些干糧。
店主知道吳中元是誰,死活不肯收受,連昨夜他留下的那枚補氣丹藥也還了回來,待二人吃完放下筷子,滿臉堆笑的拿來了筆墨,跪求題字。
吳中元心情挺好,便沒有拒絕店主的請求,既沒有追求意境,也沒有追求押韻,而是提了一句,“山羊谷是我們的朋友。”
之所以提這樣的字有兩個原因,一是婉轉說明與萬山紅的關系,二是感謝山羊谷去年對熊族的饋贈,萬山紅支援熊族的米糧和即將支援的二十萬斤銅鐵有很大一部分都出自山羊谷。
不愿驚動隗城眾人,二人便帶了干糧悄然離開,出得鎮子,方才召來大傻,升空南下。
日出東方,萬里無云,高山大川,盡收眼底。
見吳中元眉頭微皺,趙穎隨口問道,“怎么了?早晚吃的不舒服?”
“不是,”吳中元搖頭,“不知道為什么,心里突然很不踏實,發慌氣堵。”
“不舍得我走啊?”趙穎笑問。
吳中元沒有接話,趙穎說的可能也有道理,離別總是令人悵然的,更何況是永別,不過在吃早飯之前他的心情還是很好的,怎么現在心里這么不踏實。
“咱們現在去哪兒?”趙穎問道。
“去煙云山,那里有很多珍稀器物,給你挑上一些,你帶回去之后可以變賣折現。”吳中元先答后問,“你回去之后有什么打算?還給他們賣命?”
趙穎搖了搖頭,“在他們看來我已經死了,我不會再回去,我準備改換一個新的身份,四處走走。”
“你不用為錢擔心,咱們要去的那個地方隨便一件器物都是價值連城。”吳中元說道,只有在不用為錢發愁了之后,才能知道一個人究竟想干什么。在自己和家人衣食無憂之前,所有人的興趣肯定都是賺錢,不負責任的人除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