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現在的話說挖洞塌方屬于生產事故,但違規施工的臨時工都壓死了,也沒法兒追責,去到事故現場也只能安慰安慰老貳,組織相關人員處理善后。
剛回到中天殿,事情又找上門了,也是突發情況,接任黎萬紫主政九連城的新任城主黎鴻飛與大泊城主吳羆發生了激烈沖突,起因是吳羆統轄的其中一座邑城為了挖取淤泥充當來年耕種的肥料,自自己境內泄洪清淤,結果改道的河水將九連城所轄的一處圍城給淹了。
雙方原本就有底火兒,發生矛盾之后都不克制,先是兩座邑城爆發沖突,很快升級為垣城之間的火拼,黎鴻飛乃洞淵修為,修為精深,武功高強,吳羆擔心自己不是他的對手,把正在奉命修建南軍大營的兄弟吳熊給喊過去幫忙,結果兄弟二人直接把黎鴻飛給打殘了,雙方的紅藍勇士也多有死傷。
吳熊和吳羆兄弟二人闖了禍也不上報,此事還是黎泰報上來的。
人在過分疲憊的時候是沒什么耐性的,看罷奏折,吳中元直接將奏折扔給了吳君月,“你主掌刑部,你說怎么辦?”
吳君月想了想,說道,“而今中原一統,再不分三族內外,此事等同內訌相殘,雙方皆有過失,但吳熊和吳羆罪過較大,重傷同僚,實屬不該…”
“你就說該怎么處理吧。”吳中元打斷了吳君月的話。
吳君月甚是為難,“在此之前諸如此類的事情都是大吳親自處理,吏部新立,少有威嚴。”
吳中元氣急長嘆,“沒威你去立威呀,這樣吧,你親自去一趟,讓那兩個夯貨去向黎鴻飛負荊請罪。”
“圣上,此事雙方都有過失,各執一詞,吳熊吳羆兄弟多有執拗,怕是不會奉詔遵行。”吳君月說道。
“他敢!”吳中元拍案而起,“我還管不了他們了,你還沒看出來嗎,黎親王為什么把這件事情報上來,這是在投石問路,看我能否公正處理,他們剛剛歸附我們,敏感的很,別說我們確有過錯,就算是對方的過錯我們也得讓著他們。你去就行了,就說我說的,他倆不敢不聽我的。”
吳中元說到此處走下臺來,重新拿過吳君月手里的奏折,展開再看,“這都什么呀,只說傷重致殘,哪兒殘了呀?唉,這樣吧,你繞路去一趟飲馬河,把吳大烈也帶上,如果黎鴻飛缺胳膊少腿兒了,讓吳大烈給他長回去。”
“遵旨。”吳君月拱手接旨。
“等等,”吳中元喊住了轉身想走的吳君月,打開腰囊自其中拿出淡紅蓮子一枚遞了過去,“九葉青蓮的一階蓮子一共只有兩枚,那一枚給了吳融,這枚你帶過去吧,送給黎鴻飛。”
“圣上,黎鴻飛也有過錯,不罰反賞,不太妥當吧?”吳君月皺眉。
吳中元將那蓮子塞到吳君月手里,“給吧,這件事情所有鳥族的城主都在看著呢,對了,你去了之后也不用對他太客氣,告訴他,以后垣城與垣城之間再發生矛盾,誰先動手我就殺誰,言出必行,絕不留情。”
吳君月點了點頭,接旨離去。
吳中元剛剛回到座椅,一口粗氣還沒喘完,只發現老貳自門口探頭張望,眾人都知道老貳是他的親信,老貳要見他也不用事先通報。
“你干嘛呢?鬼鬼祟祟,跟個賊似的?”吳中元也沒好氣兒。
眼見吳中元心情不好,老貳欲言又止,吞吞吐吐,“這個,這個…”
“有什么事情你說就是了。”吳中元端起水杯想要喝水,發現水杯空了,老貳發現了他的動作,急忙自門外進來,跑過來給他倒水。
“大人,我有事兒想跟您商議。”老貳說道。
“說。”吳中元端杯喝水。
“工部主事黎二壽想讓我帶人去鳥族挖洞,鳥族那么多城池,我們何時才能挖的完,先前又死了幾個弟兄…”
“別弟兄弟兄的,你是土匪還是山賊呀?”吳中元瞅它。
“是是是,死了幾個族人,我想再回去一趟,多帶些人來。”老貳說道。
“行啊,回去吧,需要帶什么回去?”吳中元問道。
“也不要別的,就是路途遙遠,需要飛禽坐騎。”老貳說道。
“行,你去找吳荻吧,跟她說,讓她安排。”吳中元說道。
老貳應聲,卻并不離開,又是欲言又止。
“老貳啊,我都快忙死了,你有話直說。”吳中元嘆氣。
老貳不習慣喊圣上,還是喊大人,“大人,我怎么感覺工部在假公濟私啊,鳥族也沒有避難山洞,黎二壽和黎鑄怎么不讓我們去鳥族挖洞?”
“好,我知道了,你去吧。”吳中元點頭,且不管老貳說的是不是實情,他都沒辦法立刻改變,三族合二為一是和平統一,和平統一有和平統一的好處,和平統一也有和平統一的弊端,每個人都有一己好惡,除非全由熊族說了算,否則各部主事總會有小集體意識。
老貳告退離開,吳中元抬手扶額,憂慮愁惱,在很多人眼里當皇帝是最舒服的一件事情,可以為所欲為,想殺誰就殺誰,想睡誰就睡誰,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想吃什么就吃什么,實則這完全是誤解,皇帝是一個國家的家長,需要為整個國家負責,千頭萬緒全要顧及,想搞壞一個國家很容易,想搞好一個國家難度極大,需要投入大量的腦力和精力。
老貳剛出大殿,自院子里就遇到了吳荻,二人自院子里說話,片刻過后老貳離開,吳荻自殿外進來。
吳荻也是來匯報情況,她掌管戶部,也就相當于后世的民政,與民生有關的所有事情都歸她管,此番過來時反應鳥族幾位垣城城主送來的米糧里摻雜稻谷,以次充好,送來的銅塊提煉不純,根本達不到使用要求。
“收了吧,發下函文,訓誡幾句。”吳中元無奈拍板兒。
“月底將近,各地勇士即將前來接受血脈檢試,初步預計人數在七千左右,我準備把建城造物事宜暫停幾日,騰出人手準備烹炊諸事。”吳荻說道。
“行啊,你看著辦吧。”吳中元隨口說道,“以后類似的事情你與相國等人商議辦理,不用前來問我。”
“相國此時正忙著與禮部的姜有道趕制學堂規章和授課名目,”吳荻說道,“還有,四方大營也正在籌建,相國昨夜與兵部的姜大花和吏部的黎萬紫議定軍兵官制一夜未眠。”
“你們都辛苦了。”吳中元點了點頭,此時沒有任何一個人是輕松的,累的不止是他自己,每個人都一大攤子事情,所有人的壓力都很大。
“愿為圣上分憂。”吳荻說道。
吳中元歪頭看了吳荻一眼,想了想,說道,“早些時候我剛剛冊封吳勤之女為東院貴妃,不曾一并冊封你是因為后宮不得干政,你主掌戶部,暫時不宜入主東宮。”
“圣上不必為此事分心,屬下好生惶恐,”吳荻說道,“這些時日我夜不能寐,多有反省,越是細想,越是慚愧,正如圣上所言,隱瞞等同欺騙,當日我和相國之所以會出此下策,實是因為藐視圣上所致,我們低估了圣上的心胸格局,也低估了圣上的明察睿斷…”
不等吳荻說完,吳中元就擺斷了她的話,“你不用擔心,我生氣是真,卻不會與你離心離德,中原一統,百廢待興,戶部事務最為繁瑣,辛苦你了。”
二人正說話,工部主事黎二壽自宮外求見,吳荻退出,黎二壽前來。
黎二壽和幫他熔鑄陰陽長劍的黎大壽是兄弟,黎大壽不擅長練氣卻精通冶金,黎二壽是紫氣高手,同時也精通造物諸事,黎泰舉薦他擔當工部主事自然也是考慮到了黎二壽和黎大壽的關系,他對黎大壽是心存感激的,愛屋及烏,自然不會對黎二壽太過苛刻。
黎二壽是來請示接下來的工作重點的,打造天罡弩和地煞弓需要大量金屬,同時也需要大量時間,而此時四方大營正在籌建,征兵在即,四方大營,每營屯兵三萬,這十二萬人就得配備十二萬件兵器,黎二壽前來請示是先造天罡弩地煞弓,還是先打造兵器。
如果黎二壽是自己人,吳中元估計會忍不住罵他,這種事情怎么還用請示,肯定是現造兵器,不然士兵如何操練。
各大垣城是遞呈奏折,都城各部是當面請示匯報,剛把黎二壽打發走,又有人求見,這次是兩個,祝千衛和巫師吳煥。
先見吳煥,在此之前他曾經跟吳煥談過,由吳煥教導今年新晉巫師,七八千個候選人,純陽純陰血脈的肯定比往年要多,這些人一旦入選,以后就會留在有熊,吳煥前來請示這些人住哪兒。
而今有熊人口暴漲,房屋嚴重匱缺,吳中元也沒主意,只能打發他去找戶部的吳季解決。
當日吳中元還曾說過要與吳煥一同推敲金簡玄文,見吳中元疲憊憔悴,吳煥便沒有提及此事,長話短說,躬身退走。
祝千衛是來匯報禁衛的訓練進度的,也不知道這家伙用的什么訓練方法,不過半個多月的工夫,六百多人讓他攆走了一半,而今只剩下三百多人。
除了匯報,還有求請,希望能夠得到練氣心法和補氣丹藥,力求最大限度的提升禁衛的戰斗能力。
練氣心法好說,但補氣丹藥可不是個小數目,好在他自煙云山帶回了幾壇,心一橫,牙一咬,給!好鋼就要用在刀刃上。
剛想詢問王欣然的情況,外面有人來通報,不久之前馬族送來的三匹母馬有產仔征兆。
“走,一起看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