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隨著兩聲槍響,兩個彪形壯漢倒下了,倒的很直接,倒的很干脆,沒有翻滾掙扎,沒有負痛慘叫。
王欣然本可以只攻擊其中一人,但她沒有那么做。
她也可以傷而不殺,但她也沒有那么做。
槍響過后,城內城外鴉雀無聲,沒有驚訝呼喊,只有膽戰心驚。
對于王欣然的作法,吳中元既意外又不意外,短暫的沉吟之后邁步上前,自王欣然手里拿過手.槍翻轉檢視,他沒有問王欣然為什么這么做,因為他知道王欣然為什么這么做,王欣然此舉至少有三個目的,確切的說是三個原因,一是兩個強壯男子圍攻一個女子引起了她的反感,二是王欣然了解他,知道他想通過今天的親兵選拔向外界傳遞什么樣的訊息。三是王欣然有意立威,既是為自己立威,也是為他立威。
短暫的打量之后,吳中元將手.槍還給了王欣然,沖她指了指入選隊列。
王欣然在眾人的注視之下走了過去,泰然自若,神色如常。
在王欣然之后還有兩列候選之人,這兩列沒有進行比拼,以其中一人退出結束。
至此,選拔全部結束,入選與落選分列東西,場中留下了三具尸體。
選拔開始之前所有人都很興奮,但隨著選拔的進行,氣氛變的很是凝重,到得最后甚至凝重到了壓抑,吳中元選拔禁衛親兵的作法超出了所有人的預料和想象,在此之前他給眾人留下的印象是親和隨意,而此時眾人不這么認為了,他們通過這場選拔看到了吳中元冷酷的一面。
此時造物處將禁衛親兵專屬的黃色披風送了過來,吳中元看了祝千衛一眼,祝千衛會意,重新列隊,組織分發。
六百多人,分發披風需要不短的時間,在此期間吳中元一直站立未動,由于沒有得到他的許可,落選之人不敢退去,便是城墻上圍觀的巫師和勇士也不敢自行離開。
待得親兵盡數披上黃色披風,吳中元走到隊列前面,沉聲訓話,“士兵以服從命令為天職,我不需要你們分辨是非,也不需要你們拿捏尺度,更不需要你們質疑命令是否正確,我只需要你們奉命遵行。”
短暫的停頓之后,吳中元又道,“你們分辨對錯的能力沒有我高,對于尺度的拿捏也沒有我好,危急關頭你們對于我的命令可能不太理解,如果出現這種情況,你們怎么做?質疑?抗命?萬一你們的理解是錯誤的怎么辦?萬一因為你們的不理解不執行而貽誤了戰機怎么辦?萬一有妖物幻化成你們的親友,我可以分辨而你們不得分辨,我讓你殺掉它們,你們卻自以為是的抗命,造成的嚴重后果誰來承擔?是統攬大局的我,還是身為士兵的你們?”
吳中元的這番話令王欣然眉頭微皺,因為在她看來吳中元的這番解釋有些多余,會從某種程度上降低他先前刻意豎立的肅穆和威嚴,不過她也理解吳中元的無奈,蠢人太多,不明白他的良苦用心,若不加以解釋會招致無謂的污蔑和質疑誹謗。
吳中元又道,“日后你們會負責保衛皇宮的安全,我可能還會派你們去保護其他人,也可能會派你們去做其他事情,你們務必恪盡職守,謹遵禮數,不可有分毫逾越,不該看的不能看,不該說的不能說,不該問的不能問,不該做的也不能做。”
吳中元言罷,無人接話,王欣然想笑卻忍住了,她之所以想笑是因為吳中元先前所說的正是后世軍隊條令的一部分。
祝千衛在旁提氣喝問,“圣上所言,你們聽清楚了不曾?”
一干入選禁衛這才反應過來,數百人齊聲應是。
吳中元沒有一直站在原地,而是自隊列之前緩慢走動,與此同沉聲說道,“我經歷的危險比你們多,我經歷的戰事也比你們多,我比你們更清楚勇敢有多難,很多人只是自以為勇敢,但是事到臨頭卻怕的要死,若是此前我不明令比拼之時分出生死,退出的那些人恐怕直到大難臨頭嚇的尿了褲子方才知道自己原來如此膽小,這種人如果混入了禁衛,會有什么后果?不但枉送了自己的性命,還會害死你們的戰友,害死那些你們所保護的人。”
吳中元說到此處轉身面向落選眾人,“那些主動退出的人,不要給自己的膽小懦弱尋找任何借口,我甚至能猜到你們會找出怎樣的借口,不外乎兩種,一是不愿與族人自相殘殺,二是對我的這種作法心存不滿,我告訴你們,只有讓你們面臨生死,才能分辨出誰是真正的勇敢,我如果不用這種挑選方法,所有退出的那些人他日都會死在戰場上,今天丟了臉總好過他日丟了命。”
吳中元說到此處指著不遠處的三具尸體,“他們是替你們死的,死的其所,帶回去好生安葬,家人重撫優恤。”
有人高聲應是,派人出來,帶了尸體回去。
吳中元轉身向東,伸手指點王欣然,“你,用暗器那個女子,出來。”
待王欣然出列,吳中元沖祝千衛擺了擺手,后者會意,自行上前,帶領入選禁衛列隊進城。
吳中元和王欣然走在后面。
“嗨,美女,你叫什么名字呀?”吳中元臉上并無笑容。
“你剛才不該跟他們解釋那么多,有損威嚴。”王欣然也是面無表情。
“總得服眾啊,免得他們心存誤解,妄議誹謗。”吳中元說的是現代語言。
王欣然說的也是現代語言,“理解你的人不用解釋,不理解你的人解釋也沒用,我把他們斃了,沒給你添麻煩吧?”
“沒事,道德底限還是得有的。”吳中元搖了搖頭,由于遠處有人,二人說話之時臉上都沒有表情。
“你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情?”王欣然問道。
“怎么了?”吳中元反問。
“你剛才的舉動明顯有敲山震虎,殺雞駭猴的味道,誰惹到你了嗎?”王欣然問道。
“這事兒說來話長了。”吳中元說道,轉而意簡言賅的將吳荻和老瞎子密謀一事說與王欣然知道。
待吳中元說完,王欣然點了點頭,“進城了,我不能跟你在一起,免得惹人起疑,你不用擔心我,也不用特異照顧我。”
王欣然說完,快步疾行,追上了前面的禁衛隊伍。
禁衛的住處早就準備好了,就在皇宮左右,與左輔殿和右弼宮相比,禁衛親兵距離皇宮更近。
祝千衛知道王欣然的身份,以后的事情可以交給祝千衛來處理,這些禁衛剛剛選拔出來,還需要經歷相應的訓練。
天色已晚,但吳中元沒有去后宮,而是回到中天殿處理公務。
有熊原本是熊族的都城,而今中原一統,需要增設大量職能部門,都城擴建刻不容緩。
六部官員的辦公場所和住處都需要修建,六部并不只有兩位主官,還有大量的辦事官員,都需要自各地調來,需要準備大量的房屋和住處。
天下一統之后,各地前來公干的人就多了,前來朝拜建交的人也多,來了總不能沒有地方住,故此驛館也需要進行擴建。
負責戰馬坐騎以及各地通訊的驛場也需要擴建,得馴養大量的傳信飛禽,還有那些碧眼金雕,也需要給予固定的地方安置。
各大垣城的賦稅物資很快就要送來了,囤積各種物資的國庫也必須進行擴建,選址,定位,這些都得他來決定。
還有為各大垣城準備的學堂和福壽院也必須立刻動工,月底這些貴族就要自各地趕過來了,不能讓他們沒有地方住,還有就是來了之后總得讓他們進行學習,學什么也得他來決定。
老瞎子等人也并未尸位素餐,總理院呈上來的都是請示,說白了就是他們已經定下了大致意見,只看他同不同意,這種作法在很大程度上減輕了他的壓力,同意直接就同意,不同意再給出具體的指導意見。
接下來一段時間吳中元每天從早忙到晚,不止他忙,有熊的所有人都在忙,擴建是需要石材木料的,老貳自黑姬山帶來的那些犰狳忙著自后山挖洞,山洞用來存放大量戰備物資,辟出的石料用以壘砌建筑。木料比較容易獲得,直接自城外砍伐,此舉一舉兩得,既擴大了城外的農田面積,又提高了城池的安全性,倘若外敵入侵,必須穿過更大的空曠區域才能靠近城池,有利于己方防守阻擊。
正所謂人多力量大,此言不虛,萬眾合力,有熊城每天都有新的變化,日新月異,迅速擴充。
此時不止有熊在忙,各大垣城也在忙,四方大營正在修建,需要大量征兵,這些都需要黎親王和姜親王協調配合,兩族的練氣心法和武功絕學早就送過來了,這是臣服效忠的最大誠意,投桃報李,他也應該給予獎勵,而之前他曾經許諾二人分管的諸多垣城和邑城配備玄鐵兵器,此事也必須予以落實,帶人往煙云山拿取,各兩百件,分別送往連山和九黎。
煙云山還有大量已經破損無法使用的玄鐵兵器,一并帶出,交由黎大壽熔鑄再造,統一打造玄鐵長刀,形狀類似于后世的東洋,專屬配備黃袍禁衛。
在此之前他曾授意黎大壽打造玄鐵盔甲,那時黎大壽少有幫手,每個月只能打造一套,此番鳥族所有冶金高手協同聯手,每日就能打造一套,這種玄鐵盔甲混合了玄晶,不但刀槍不入,還可感應穿戴,這是他為十八勇士準備的,珍貴非常,每打造一套就入庫一套。
夷人的天罡弩和地煞弓也開始打造,最先打造出來的強弓勁弩并不裝配各大垣城,而是計劃率先配給四方大營,一統三族之后,他的戰略變了,改被動防守為主動狙擊,自四方禁錮派駐重兵,即便封印消失,也可以對神鬼妖魔四族進行阻擊攔截,以此爭取更多的時間休養生息發展壯大。
由于公務繁忙,很多想做的事情都無暇抽身,前往獸族祭壇設法取得黑色定魂石一事只能延后。
召見姜正和黎泰問詢當年往事也只能往后拖。
往九黎為母親遷墳一事也顧不上。
此外,周饒國的小矮人此前曾經前來求助,希望他能派人前去幫忙驅殺食人海鳥,這件事情必須做,因為周饒國的人擅長造物,可以請他們過來幫忙制造火銃等火器,但是請他們幫忙的前提是幫他們驅逐食人海鳥,此事他也不放心派別人去,吳荻是最佳人選,她有雕王,勝算很大,但吳荻此時也是忙的一個腦袋兩個大,根本抽不出身來,故此此事也只能延后。
還有就是尋找晉身天格九階的方法,想要晉身天格九階,只有兩個辦法,一是對煙云山那個已無元神的白發老者進行探究,此人乃銀色靈氣,可以設法檢視他的經絡,以此推敲出練氣要訣。還有一個辦法就是推演金簡玄文,也就是天篆文冊,自其中找出提升方法。但這兩個辦法都需要耗費大量時間,眼下沒精力去干那些,也只能往后拖。
若是換成其他人,這么多事情一股腦兒的涌來,早就駕馭不住而崩潰了,但忙歸忙,吳中元卻不曾亂了方寸,先干什么,后干什么,條理非常清楚,諸多瑣事也不曾疏漏遺忘,百忙之中還不讓派人通知夷人,此前他曾經讓夷人派一百名年輕男女節后前來有熊參加血脈檢試,并傳授武功心法,得過去告知他們具體的日期,也就是本月月底。
在此期間,貝幣也造出來了,吳中元立刻傳旨下令,通行全國,貨幣統一有著巨大的意義,方便購買流通。
自正月十五開始,吳中元開始與吳煥,黎萬紫,姜大花推敲三族的練氣心法和武功絕學,各大垣城的洞神勇士已經自各處趕來有熊,這次來的可不止熊族勇士,還有鳥族和牛族的,他們必須確定三族的武功絕學和練氣心法能否合而為一。
推敲的結果是三族的練氣心法的確與血脈有關,牛族勇士無法修煉熊族的武功絕學,而熊族也無法修煉其他兩族的武功,鳥族也是這般,想要改變這種情況,只能進行通婚混血。
這算是個壞消息,不過也有一個好消息,那就是純陽純陰血脈是不受血脈影響的,說白了就是牛族和鳥族純陽純陰血脈的人也可以修煉熊族法術。
月底之前,吳中元和大傻出去了一趟,沒有了青龍甲,移動速度大受影響,去一趟東海心月島往返需要一個晝夜,大傻有辟毒之能,無視島嶼上空毒氣,緩慢降落,確定猴子沒有懈怠職事,又檢視了甲片,備好了琴弦,這才與大傻升空回返。
他來時給猴子帶來了外面的食物,離開的時候帶走了不少水果。
回去的時候沒有直接回有熊,而是去了一趟大澤,跟吳勤進行了簡短的交談,告知吳勤他要帶走阿洛,之后留下一些水果,去鶴嶺將阿洛和阿炳接到了有熊。
大傻自驛場降落,吳中元帶著二人往學堂方向走去,他準備將阿洛編入禁衛,阿炳年紀還小,可以與一干垣城高干子女一樣往學堂就讀。
走出不遠,阿炳突然停了下來。
吳中元有感,歪頭看他。
“大人,剛才過去的那個人身上有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