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人歷來敬天法祖,看重祭祀,熊族有一套完整而繁瑣的禮儀,連如何前往祭祀地點都有固定的規矩。
熊族祭壇位于后山,分為祭堂和奠園兩部分,祭堂居前,所謂祭,就是祭祀天地,祭堂是一處石砌宮殿,圓形的穹頂寓意天圓,方形的格局寓意地方,里面又分為祭天和祭地兩處祭臺,祭天的貢品是三牲,祭地的貢品是五谷。
祭詞是固定的,百十來字,大致意思就是感謝天地的保佑和賜予,祭祀實際上屬于一種迷信行為,不過站在科學的角度上說,祭祀也是對大自然的一種敬畏和感謝,也有其正面意義。
奠園位于祭堂的后面,有些類似于現代的陵園,入口有一尊石質的熊神雕像,里面埋葬的是熊族歷代大吳和王后,但三位王后只能有一位與大吳同葬,這個女人是下一任大吳的生母。
祭奠列祖列宗的祭品是香燭和酒水,祭文是不固定的,其性質有些類似于后世的工作報告,身為大吳,一年都干了什么工作,得跟列祖列宗匯報一下。
雖然有熊在二十多年前曾被牛族和鳥族聯手攻破過,但牛族和鳥族并沒有毀壞熊族的祖陵,用現在的話說牛族和鳥族還算比較講究,雖然打仗卻比較守規矩,但也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牛族和鳥族不敢破壞熊族祖陵,這跟挖人祖墳是一個性質,除非把熊族徹底滅掉,否則把人家祖墳挖了,熊族肯定會瘋了一般的過去跟他們拼命。
祭祀是非常嚴肅的場合,吳中元自奠園祭告的奠文是標準的四字一句,用詞生澀深晦,肅穆莊重,說白了就是一般人聽不懂,大致意思就是撥亂反正,認祖歸宗,三族同氣,天下一統。
祭祀完成,有人建議將旁出大吳遷出祖陵,但這一建議被吳中元否決了。
吳熬暗通異族,屬于叛國,這種人是不能埋入祖陵的,除了吳熬,之前的旁出大吳也在祖陵之中,雖然他們自相殘殺,對熊族無有點滴功勞,卻也不能把他們排除在歷任大吳之外,不然史鑒沒法兒寫。
按照禮儀規矩,祭祀完成之后大吳應該與眾人一同離開,但吳中元破例了,待眾人走遠之后,獨自來到吳昊陵前,依著墓碑坐了下來,長長嘆氣,悵然開口,“老爸,我沒丟你的臉。”
在大部分人看來,爸爸是個現代詞匯,反倒是爹更傳統,實則這是一種沒有文化的誤解,爸爸其實比爹更古老,父親是個非常嚴肅的稱謂,這時候阿爸用的比較廣泛,而且爸爸只指親生父親,而爹則可能是包括父親在內的長輩或有身份的人。
吳昊已經死去多年,自然不會有所回應。
雖然明知不會得到回應,在沒有得到回應之后,吳中元還是免不得難過悲傷,“其實我不喜歡這里,我也不喜歡當大吳做黃帝,但熊族是你的部落,當年你把我帶回來,為熊族招來了災禍,你沒有拋棄我,我也不能拋棄你,我得彌補這個過失,保護你的族人。”
父親和母親的分工是不同的,父親對子女更多的是保護,而母親對子女則更側重于照顧,父親是由上而下的保護,母親是相伴左右的照顧,相較于母親的陪伴親近,父親顯得有些高遠生疏,但父愛與母愛有著本質區別,母愛是溫馨,而父愛則是厚重。
在遇到大的困難的時候,子女往往會求助于父親,吳中元此時就是這種心情,但他很清楚自己的父親無法再為他提供庇護和幫助了,此時的傾訴實則只是無奈訴苦,“四方神獸老朽不堪,五道封印即將消失,我雖然努力給別人信心,但我自己一點信心都沒有,五道君王無一不是金仙修為,其麾下大將也都等同天仙,而三族現在一個晉身天格九階的人都沒有,我拿什么跟人家打呀?”
長長嘆氣之后,吳中元再度喃喃自語,“不用多,能給我十年時間準備,我就有把握打贏這一仗,但現在只剩下一年不到,我得屯糧挖洞,得征兵布防,得設法提升巫師和勇士的靈氣修為,還得東南西北到處跑,找那四種可以辟邪免疫的香料,時間根本就不夠。”
吳中元也沒有喋喋不休,說罷這些便站了起來,伸手撫摸著冰冷的石碑,“你在這兒躺著吧,過幾天我就把我媽給你接來,你倆一塊兒在這兒躺著吧,我都不知道該感謝你們還是該埋怨你們,這都什么爛攤子呀,唉。”
說完這些,吳中元怏怏轉身,走出幾步之后又停了下來,轉身回頭,“對了,提前跟你說一聲,過幾天去鳥族接我媽的時候,我會派人檢查她的遺骨,如果有任何中毒或是重傷的跡象,我都不會再顧及什么大局,我會立刻翻臉,讓他們黎家血債血償,連那個老太婆我都給她殺了,這個老不死的,竟然偷襲我,沒有我媽,我認識她是誰?”
這些不夠高大上的話,也只能對自己的父親說說了,實則老嫗偷襲他的事情他是很記仇的,對方下的可是死手,而且當日在性命攸關的危急時刻,他還不忘手下留情,避開了那老嫗的下腹要害,而那老嫗竟然全然不知,也虧得黎別看的仔細,知道他冒著生命危險保全了老嫗的性命,如果沒有這個明眼人,自己便是冤死都沒人知道。
“還有牛族的姜正,當年攻打有熊他也有份,你也別怪我沒有殺他給你報仇,”吳中元再度嘆氣,“其實我也想殺他,但我如果把他和黎泰殺了,就得連牛族和鳥族的勇士一網打盡,五道封印消失之后,你讓我怎么打?咱熊族這二三十個紫氣勇士還不夠人家塞牙縫兒的。我已經對他們仁至義盡了,他們如果還有一丁點兒人性,就不該跟我離心離德,但我的忍耐也是有限度的,他們如果再有不臣之心,我直接誅了他們九族,我管他媽的史書怎么寫我。”
說出了內心真實的想法,吳中元并沒有感覺輕松,反倒更加郁悶,長吁短嘆,垂頭喪氣的回去了。
熊族要祭祀,鳥族和牛族也要祭祀,傍晚時分,牛族和鳥族的勇士到了,每族來了四個人,是組建總理院的人選,都是紫氣修為,姜大花和黎萬紫也在其中。
總理院有十二個人,這十二個人又分別管理六部,這種結構還是比較合理的。
吳中元也沒有任命誰為主事,誰為輔事,交由老瞎子和眾人自行商議,很快就有了結果。
吳君月掌刑部,吳季輔助。
吳荻掌戶部,吳融輔助。
姜大花掌兵部,姜淮輔助。
姜有道掌禮部,姜璐輔助。
黎萬紫掌吏部,黎非輔助。
黎二壽掌工部,黎鑄輔助。
十二位總理大臣全部就位,吳中元召開了第一次會議,會議只有兩個內容,一是所有人聽命于他,受制于相國,二是大膽放權,六部分管全國事物,違抗六部政令者,立刻誅殺。
老瞎子建議將誅殺改為免職去俸,說白了就是罷官停工資,這一建議被吳中元否決了,一來他知道老瞎子只是做做樣子,二來目前的實際情況也不允許他寬容,正所謂治亂世用重典,天下剛剛一統,必須扼殺小集體思想,盡快集權總理院。
散會之后,六部各自組建本部,光有兩個主官還不行,還得有一群官員,這些由各部主官自己選擇。
有了六部,吳中元就輕松多了,像開礦,造物,冶金,耕種,建造城池,通商,通訊,禮法等等諸事就不用他親自操心了。
牛族和鳥族眾人此來,還帶來了兩族的內功心法和武功絕學,這是一個比較好的開端,至于姜正和黎泰二人,此時正忙著協調賦稅和征兵諸事,知道他們公務繁忙,吳中元也沒有急于傳召他們。
隨后幾日吳中元做了以下幾件事情,一是幫助重傷痊愈的祝千衛馴服了碧眼金雕。二是根據吳晨的要求,自后山建造別院一處,派她前去守陵,名為守陵,視為躲閑養生,吳晨獨居慣了,不太喜歡與人交往。
第三件事就是找來黎二壽,命他挑選工匠雕刻一面特殊石碑,大小和內容與他當日自大巫師所在的地宮前所見到的那面石碑一模一樣,然后將其埋在了地宮之前,他這么做沒什么具體的目的,只為與后世相對應,以免造成更多的未知影響。
自正月初五開始,分散在各處的小部落就絡繹不絕的前來拜見,這回可不是十個八個了,每天都來好幾十,天下一統,實力大增,加上不久之前他降服窮奇一事也已經傳開,中土內外的大小部落全來納貢建交,高展所在的狼族也派人送來了賀禮,但高展本人沒來,正忙著處理族內事物,實則他此前給高展的命令是封印消失之前率眾來歸,此時距約定時間尚早。
忙歸忙,重要的事情他卻不曾忘記,正月初六中午,祝千衛初選的候選親兵全部趕到了有熊,由于人數眾多,這兩千余人只能暫居城外,明日再入城接受篩選。
吳中元一直惦記著王欣然,心神不寧,坐立不安,下午申時,終于按捺不住喊來了祝千衛,命他陪同出城。
“圣上乃中原黃帝,位尊九五,屈尊前去,是不是不太合適?”祝千衛說道。
“我去看看我的候選禁衛有何不妥,走,陪我去…”